《有利可图(一见钟情 1v1 h)》 失眠 清晨,五点五十二分。 漆黑的房间里,灰白色的日光沿着窗帘上方蜿蜒的缝隙透了进来,窗外陆陆续续传来鸟儿的啼叫声。 翻身时,于知不小心碰到了枕头旁边的手机,屏幕被唤醒亮起刺眼的白光,她抬手挡住眼睛,虚焦着视线看到了上面显示的时间。 她睡了多久? 不太清楚,应该很短。 手机屏幕渐渐黯淡,于知才彻底睁开眼睛,她看着苍白的带着微弱光亮的天花板眨了眨眼,心口位置陡然一阵扑通地搏动。 跟罗翊分手之后,于知能明显感觉到自己正在经历一场‘浩劫’——熬夜失眠,睡眠质量直降,各种好的坏的情绪像骤变的极端天气一样反扑上来。 猝不及防,又不得不全盘收下。 缓了片刻,于知从床上坐起来,头昏脑胀,她用手心揉了揉眼泡肿着的眼睛,很酸,很涩。 她昨天刚跟闺蜜齐遇从厦市旅游完回来,落地南邻,到家也没怎么休息,下晚吃过饭就又出去逛街了,晚上回来前痛饮一杯玛格丽特,还熬夜到了凌晨,精力充沛得超出想象、异于常人,而且最令她无奈痛苦的一点是她现在不困。 于知踩着拖鞋走到窗边,拉开一角,站在窗帘后头。 外面比她想象得还要亮一点,尤其是左侧太阳快要升起的方位,不算刺眼的金光布满天际,在一片天蓝的底色下更显柔和。 不用看天气预报也能猜到今天的天气很好,适配各种户外出行,哪怕什么都不做,躺在家里也称得上是一种享受。 只可惜,于知现在的心情是跟它反着来的,比起破晓时分,还没完全消散的鱼肚白会让她好受些,如果可以的话,于知更希望现在在下一场雷暴雨,即使她非常讨厌这样的天气。 于知边想边从窗帘里退出来,微乎其微地叹了声气,走进洗手间。 脱离幻想,什么都不会改变。 她知道的。 七点多,于知用一个煎蛋、两片面包,外加一杯苹果汁搞定了自己的早饭。 她吃完,收拾好碗筷,轻手轻脚去房间叫醒昨晚喝酒十二点才归的林榆,也就是于知的、外在和内在看起来都很年轻的妈妈。 林榆不爱吃早饭,早年独立出来工作的时候还为此落下过胃病,后来跟于知的爸爸于承彬在一起之后花很长一段时间给慢慢调理好了,也一直没再犯过。 于承彬这两天出差,于知也是昨天回来的时候才知道的,也是昨晚,她收到了爸爸发来的短信:知知,你睡得晚,睡觉之前去妈妈房间看看有没有蹬被子,要是妈妈晚上喝酒的话冰箱里有蜂蜜,记得泡杯蜂蜜水放在她的床头……还有,早上起得来记得喊妈妈起床一块吃早饭,没有的话你们两个就好好睡吧。 句尾还带两个愉快的小表情。 很长的一段信息,密密麻麻的,是于知看了都觉得夸张的程度,几天的小差,又不是不回来了,应该是用不着把生理期的注意事项嘱咐给她的,再说了,妈妈的生理期还没到呢。 夸张归夸张,于知还是很认真地看完,并且回复了。 谁让她爸对她妈的爱忠贞不渝呢。 她从小就接受爸爸妈妈爱的熏陶,也时常庆幸自己出生在这样的家庭坏境下,跟身边大多数的同龄人比起来,她确实要自由要幸福得多。 可就是这样的她,却经营不好自己的感情。 于知觉得很可悲。 林榆起床后,打着哈欠从房间里走出来,她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时间:“八点都还没到,起这么早啊知知。” 放在平时,于知都是要睡到日上三竿的,除了个别情况:跟罗翊约会——这是林榆和于承彬看破不说破的事情。 但也不至于这么早。 “可能是旅游回来作息还没调整好。”于知把泡好的牛奶递给林榆,给出回答。 林榆喝了一口牛奶,慢吞吞地哦了一声。 于知往阳台上走,拿起竖在角落的那根鱼竿,抽竿检查,然后又重新收好,林榆看了眼她今天穿的衣服,一身极为休闲的运动套装,跟昨天旅完游回来的穿搭完全背道而驰,林榆随即脱口问道:“是要去钓鱼吗?” 于知很轻地嗯了一声。 “大早上起来钓鱼,别到时候跟你爸一样成钓鱼佬了。”林榆撕着吐司调侃道。 于知喜欢钓鱼,这点,于承彬功不可没。 高中时期,高中学生普遍面临的学习压力很大,竞争压力更大,林榆和于承彬就商量着把于知送进国际学校,其目的就是为了让她在学习上能轻松一点。 没曾想于知回到家还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死磕题目,跟中考冲刺阶段比起来还要用功,就连假期都没松懈过半分,于承彬怕于知把脑瓜子学傻了,就带着她出来陪自己钓鱼,就算于知依旧拿着本书,也比整天闷在房间里强。 鱼咬钩的时候于知会抬头看,心里也会跟着好奇她爸是怎么看出鱼上钩的,后来,于知也想试试看,于承彬就手把手教她,见她上手快,还教过她玩路亚。 次数多了,于知开始主动问她爸什么时候去钓鱼,要是没空的话,于知就自个儿去,一个人坐在小区公园里的小河边,两只眼睛盯着水里的浮漂,目不转睛,有时候于承彬下班能看到于知垂钓的小身影,会开玩笑地说她钓鱼的样子比他这个钓鱼佬还要专业,别到时候从小书呆子变成钓鱼佬了。 鱼竿渔具被于知依次放进白色的水桶里,她把当时回答给于承彬的话原封不动地笑着说给林榆听:“挺好的,除了钓鱼什么都不用去想。” 也多亏了她爸,她才能在压力大或者心情不好的时候有地方发泄。 于知从冰箱里拿出冰水,混合着常温的矿泉水装进塑料水杯,关冰箱门的时候她提醒道:“妈,昨晚买的红茶千层还在冰箱里呢,今天别忘了吃。” “等我补完觉起来再吃。”林榆说。 “行。”于知换好鞋子,兜头戴上防晒外套的帽子,拎着水桶推开门,“那我走了。” “嗯,去吧,记得早点回来,热死了。”林榆嚼着最后一口面包,挥手跟她再见。 七月,正值酷暑,从单元楼出来于知就立刻被空气里汹涌翻滚的热浪袭卷包围,她拉低帽檐,更全面地遮住太阳光带来的紫外线。 公园小路上碰到买菜回来的居民,经过时看见她全副武装包裹起来的眼神里充满着诧异——这种白天气温高达三十五六度的天气,对他们来说都是能不出门尽量就不出门,怎么还会有人专门跑去钓鱼?不会热到中暑吗? 于知觉得没什么,仍然是面不改色地去了以往常去的钓鱼点。 对她来说,比起闷在家里胡思乱想,她更偏向现在这样。 缘分 于知的钓鱼点通常在小区公园桥下小河边的一块很大很平的岩石上,岸边沿着鹅软石铺成的小路旁有一排高大的柳树,在太阳光下打出的阴影正好能落在于知身上,微风拂过时,碧绿的枝条随风飘扬。 打完窝,挂好饵,于知就抛竿开始钓鱼。 她支着下巴,盯着窝点,没一会儿浮漂就开始下沉,于知扬起鱼竿,一条黄骨鱼脱离水面,在空中晃啊晃地落在她的面前。 这种鱼背脊带刺,于知被扎过,扎出血,这次她直接用脚踩着鱼身慢慢取钩。 青黄色的小鱼被放入桶里,她只看了一眼,就又挂上饵。 前后不过一个多小时,原本空无一物的水桶里现在已经有好几条鱼了,即使有两条还没于知的巴掌大,她也依旧心情不错。 又是几十分钟,钓到的鱼数在明显下降,太阳也逐渐烈了起来,于知在钓到最后一条小黄骨鱼的时候收了杆,结束今日的钓鱼活动。 准备回家之前,于知放生了两条小鲫鱼,剩下的两条个头还算不错的可以回去给她妈做鲫鱼豆腐汤,至于黄骨鱼,她还没想好要怎么处理,因为林榆不爱吃无磷鱼类,她爸又不在家,做出来吃不完也是浪费,可把这么大的个头放生,于知觉得有点可惜。 正在她犯难的时候,身后有个看起来跟她爸差不多年纪的叔叔叫了她一声:“钓得怎么样啊,小姑娘?” 于知拎着水桶走到鹅卵石小路上,她把水桶放下,擦着汗,边喝水边说:“还行,就这么些。” “诶哟,真厉害,钓着这么多呢!”周远梁指着她水桶里面的鱼,不好意思地开口问道,“叔叔想问你一下啊,你这鱼卖不卖?” 于知懵了一瞬,见他解释道:“我今天去市场买菜,把鱼给买忘了,这不回来看见你在钓鱼才想起来。” 于知没遇见过这种事,第一次难免会觉得新奇,问道:“那黄骨鱼您要吗?” “要要要。”周远梁说着拿出手机要给她扫钱。 于知连忙摆手,摇头:“不用,不用,不用给钱,您直接拿走就好。” 桶里面的鱼都是小姑娘辛辛苦苦钓上来的,怎么能白拿呢,所以周远梁还是很坚持地要付钱给于知。 于知摸口袋的时候才想起来今天出门没拿手机,说:“我没带手机,您就拿走吧,真的没关系,而且我们家很少吃这种鱼。” “那谢谢你了,小姑娘,下次要是碰见你再把钱给你。”周远梁把装有青椒的方便袋腾出来装鱼,于知刚要去抓,他又开口道,“这个鱼要怎么处理啊?平时我们家里买来都是现成的别人处理好的,还不太会自己上手处理。” 于知哦了哦表示听懂了,她避开刺小心抓起黄骨鱼,手指卡进它翕动的缝隙,用力往下撕开,干净利落地去除了鱼的内脏和鱼鳃,紧接着是第二条、第三条处理干净后依次放进朝她敞开的方便袋里。 在周远梁震惊到不行的目光里,于知跑到河边把手洗干净,又跑回来,她拎起水桶听见身边响起夸赞的声音,要鱼的叔叔还朝她竖起了大拇指:“诶呦诶呦,小姑娘你太厉害了,不仅会钓鱼,还会杀鱼,真的,太厉害了。” 于知被夸得难为情了,整个人显得局促地摇了摇头:“没有没有没有。”她说着指了指旁边的路,“我就先回去了,您也赶紧回去吧。” “好嘞。”周远梁挥了挥手,对着远去的背影又道了声谢,“谢谢你啊,小姑娘。” 于知走在桥上,回头道:“没关系。” 于知前脚刚走,这位叔叔的儿子就从另一个方向走来了。 男人身量笔直,穿着一身黑,敞开的黑色短袖衬衫里是一件白色打底,左手腕处扣着一只黑色的机械手表,让他较白的肤色衬托得更为白皙。周肖然叫了声爸:“老远就看见您站在这儿了,干什么呢?” “没什么,买了几条鱼。”周远梁以为他要中午吃饭才到家,“这么早就回来了,你妈饭还没来得及做呢。” 周肖然接过他爸手里拎着的菜:“我来之前刚吃过,不饿。” 周远梁在前面走,周肖然在后头跟着,他回头看了看儿子,指了指放鱼的袋子:“刚才我在一个钓鱼的小姑娘手里买下来的,还帮着杀鱼了,那小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别提多厉害,一看在家就是会做饭的,熟能生巧了。” 周肖然低头笑了一声:“您是不是想说您儿子不会做饭,害得您跟我妈总担心我把自己饿死了。” 周父哈哈笑道:“你知道就好。” 周肖然无奈摇了摇头,他的这双手确实跟厨房没什么缘分,工作的这些年基本上也都是靠外卖养活自己,所以每次回来总会听到爸妈说他又瘦了还是怎么的,周肖然知道是他们的心理作用,却也没反驳。 “最近工作怎么样?还顺利吗?”周远梁背着手,关切询问。 “挺顺利的。”他说。 “能跟自己喜欢的事情打交道,我想你应该也是没什么问题的。”周远梁笑着说道,“你妈妈她啊成天在我耳朵根子旁边念叨,说怕你工作太忙照顾不好自己。” 周肖然觉得还好,他目前在一家叫Damp;L的高奢品牌出任创意总监,工作比前两年要忙得多,平时除了闷在工作室里,剩下的就是出差,跨省跨国的时装周对他来说已经成了家常便饭,碰上休息他更多的是呆在家里放空,但偶尔也会回来陪陪家人,就像今天。 回到家,周肖然把菜放进厨房,看了一圈没见着他妈苏菁的人影:“不是都放暑假了吗,苏教授还在学校?” 家里属于跃层式的房型,周远梁朝着二楼卧室的方向指了指:“在家呢,说不定这会儿在阳台上的小花园浇水呢。” “我去看看。” 经过茶几,周肖然顺手从果盆里拿了个青苹果,然后在旋转楼梯前又换了拖鞋,才上楼。 阳台的位置特别隐蔽,需要进入他们的卧室,卧室的衣柜旁有一扇隐形门,门后别有洞天,有左右两个房间,分别是苏女士的办公书房,和画室,而阳台就在画室里,开放式的,周肖然敲门进去的时候苏菁正在修剪栀子花的弱枝。 “老周啊,那边有几盆刚修剪过的你帮我兑点杀菌剂浇一下,等我把手里的这盆剪完就下去做饭,儿子今天……”苏菁抬头的时候看见周肖然咬着苹果冲她笑,“诶呀,回来了啊,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回来的时候碰见爸了,跟他一起回来的,他说您在这儿,我就来了。”周肖然走到阳台上,把苹果咬在嘴里,按比例兑好杀菌剂给剪完枝的栀子花浇水。 “这次怎么回来这么早?”苏菁问他。 “知道您想我,特地马不停蹄赶回来的。”周肖然笑说。 “都多大人了,嘴巴还贫。”苏菁被他这番话逗笑,停下剪枝的动作,问他,“你最近有没有交女朋友啊?” 这个话题周肖然几乎每次回家都会被提及,明的暗的,就像有什么指定的开关,一看见他就会自动开启。 周肖然放下喷壶,坐在墙边的小马扎上继续啃咬苹果:“不着急。” “我昨天还问你爸问我退休之前能不能抱上孙儿,现在看来你结没结婚都不一定。”苏菁摇了摇头,细算来她还有六年零五个月退休,照眼下的这个形式,还真说不准。 周肖然对谈恋爱没太多兴趣,可能是一心扑在工作上的原因,他并不是很着急自己的感情状态,他扔了果核,淡淡道:“不着急。” “嗯,不着急,这个家里就只剩你自个儿不急了。”苏母调侃他道。 着急归着急,再怎么样她跟老周也不会硬逼着他去交女朋友,毕竟感情这种事情归根结底是要讲究缘分,急不得。 灵感 “最近工作忙不忙?” 问完感情问题,苏菁这会儿开始问他的工作近况。 周肖然侧头看着苏菁手里正在修剪的那盆花,扯动嘴唇:“还行,这几天都去祈述那里找灵感了。” “少喝点酒。”苏菁叮嘱道。 周肖然点头:“知道。” 修完最后一盆,周肖然独自坐在阳台上给剪了枝的栀子花喷杀菌液,然后又将花盆挪到原本的目前属于空缺的位置上,搞定这些他才洗手,下楼。 临近中午,家家户户的厨房里都陆陆续续有了忙碌的身影。 苏菁将老周择好的荷兰豆清洗完后,又把拔了辣芯的青椒切成丝,还将白色塑料袋里已经处理好的黄骨鱼洗净放进干净的碟子里。 差不多一个小时,桌上的饭菜香四溢,苏母给周肖然盛了碗炖得醇厚奶白的鱼汤,碗里还有一条个头最大的黄骨鱼和煎成金黄的荷包蛋。 “先喝汤,后吃饭。”苏母将碗放在周肖然面前,又盛了碗给老周,“来,这是你的,儿子回来,多吃点。” “谢谢妈。”周肖然道。 “谢谢苏教授。”周远梁也学儿子客气上了。 父子俩说起话来简直一模一样,苏菁笑着坐下。 饭吃到一半,周远梁放下手中的碗,问周肖然:“肖然,有时间记得回家看看爷爷奶奶,他们年纪大了,打电话来老是提起你。” 周肖然点头知道:“本来也是打算下周调休的时候回去一趟,调休之后,公司安排了出差,后面一阵子估计又有的忙了。” “又要出差啊?”按理说苏菁对于他在工作上需要出差这种事情已经见怪不怪了,但每每听到还是会去在意,“国内,还是国外?大概需要多久?” “周边城市。”周肖然告诉她,“具体时间暂时还不清楚,要等通知。” 下午,天气骤变。 原本艳阳高照的大晴天蒙上了一片浓重的铅色云层,暴雨而至,噼里啪啦的雨点有力地砸在玻璃窗上。 房间的门没关,林榆进来的时候于知正侧躺在床上,用腿夹住被子睡觉,林榆轻手轻脚地挪开她的腿,帮她盖上被子,还留了盏小灯,才带上门离开。 桌子上的菜已经凉了,于知一口没动,林榆摇着头叹了口气把盘子放进微波炉里加热。 两分钟的倒计时结束,林榆又叹了口气,刚补完觉,她现在也不是很想吃。 加热过的菜被重新放回桌上,林榆拿出冰箱里的红茶千层,还没吃两口,于知醒了,踩着拖鞋迷迷糊糊地走到沙发跟前,坐下,抱起抱枕,躺好,继续睡。 外面在下雨,于知的眉头拧得很直,即使是在困倦的瞌睡状态,她依旧不喜欢这样的鬼天气,是从小就不喜欢。 “妈,记得吃饭。”她扯着倦意的嗓音道。 林榆视线往她身上落了好几秒钟,是在想自己的女儿长大了还是没长大呢,但不管是否长大,于知在她眼里永远是自己的宝贝,林榆嘴角带笑,应了声:“知道了,怎么跟你爸一样啰嗦。” 这一觉于知睡了很久,睁眼时林榆正在嵌入式的电视机前练瑜伽,外面的天又亮了,太阳曝晒,全然没有下过雨的痕迹,让她一时之间分辨不出现在是什么时间。 于知换了个姿势靠在沙发上,脑袋很胀,视线很糊,她就这么看着她妈做完这一套的瑜伽动作,等视线完全清晰才起身回房间里拿手机。 除了齐遇每天跟她的絮絮叨叨,似乎已经没有多余的信息了。 其实应该习惯了,跟罗翊谈恋爱的时候于知就经常收不到他的信息,废话不想讲,琐事懒得说,除非心血来潮,如果不认识他的话,他在于知眼里就会被定性成那种独来独往的人,可偏偏不是。 于知第一次感受到世界的落差是在罗翊身上体现的,罗翊的长相很出挑,性格看起来也是属于活泼开朗、青春无限的类型,喜欢他的女生不少,他的圈子也很干净,不会随便跟异性产生什么近距离的关系,有意无意都不感冒,也会抵触一些同性在结束恋爱之后标榜出的渣男头衔,他觉得很不负责,所以这样的男生在女生眼里算是异性群体里的佼佼者。 暗恋时期于知很小心、很胆怯地怕被罗翊发现自己的喜欢,但又耐不住内心的喜欢自发地想要靠近他,加之齐遇的不断鼓励,她勇敢迈出了第一步。 在罗翊处处设防的屏障下,于知误打误撞闯进去了,罗翊接受她,可他们的关系却好像在他接受她的那一刻起彻底止步,太难了,她一度迷茫到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后来,于知发现不是她不知道该做什么,而是无能为力根本无从下手,罗翊一直在用自身的那套类似于防御系统的法子抵抗她,把她排除在外。 这层困住她的窗户纸被她亲手捅破,关系当面了结,于知已经快忘记自己当时意识到这件事情时是抱有怎样的心情,但大概率不会再有更让她伤心的事情存在了。 手指悬停在屏幕上方,聊天记录还留在一周前她提出的‘出来见一面吧’那里,于知看不懂也猜不透罗翊心里在想什么,如果真的不喜欢为什么要答应,如果真的喜欢又为什么会无动于衷,她真的不懂。 “怎么走神了,在想什么?”林榆练完瑜伽就看见于知像木头人一样靠着沙发角,她都进房间洗完脸了她还这样一动不动。 于知反应慢半拍接收到林榆在跟她讲话的信号,下一秒就动作迅速地划走跟罗翊的聊天框页面,锁屏手机,深吸一口气,回答她:“没什么。” 林榆没去在意她的小动作,给自己倒了杯水,坐在一边:“饿不饿,晚上想吃什么?” 林榆不会做饭,一般问出这个话都是有想吃的菜想让于知或者于承彬给她做,于知放下手机,笑问:“你这次又想吃什么了?” “你妈看着有这么馋吗?”林榆无语道,“我是问你有没有想吃的店,带你出去吃。” 于知摇摇头:“最近好像没什么新开的店,晚上就在家里随便吃点吧。” 林榆都行:“那等会儿我把中午的菜再热一热。” 于知本来不饿,但听林榆这么随口一提饥饿感就莫名上来了:“现在吃吧,我饿了。” 于知说完就跑进厨房给电饭煲插上电,又拧开煤气灶开关给鱼汤加热,锅盖掀开,中午煮出来多少现在就还剩多少,接着于知打开了电饭煲,好样的,合着她妈中午也是一口没吃。 “你怎么不吃饭啊?”于知拿着饭勺从厨房出来,“被爸爸知道肯定又要给你念紧箍咒了。” “你也没吃啊。”林榆回。 “我那是困了,想睡醒再吃。”于知解释。 林榆学她给自己辩解:“我也困啊,所以也是睡醒吃。” “……” 林榆笑着把桌上的盘子封好,放进微波炉:“偶尔一次没多大关系,你不说,我不说,你爸他肯定不知道。” 好有道理,于知不知道说什么了,默默地问了一句:“那鱼汤还喝得完吗?” 鱼是于知钓的,汤是于知熬的,林榆反问:“两个人呢,为什么喝不完?” 微醺 晚上吃过饭,洗完澡,于知就一直跟着林榆后面走,林榆去客厅坐着她也去,林榆进房间她也跟着进,特别像那种隐存于血缘亲情间的归属感,让她很有安全感。 于知没拿手机,整个人乖乖巧巧地躺在妈妈身边,抱着她,林榆看她这样,放下手机,摸着她的脑袋:“都多大人了,怎么还像小时候一样。” “最喜欢这样抱着你了,香香的,软软的,心情都跟着变好了。”于知闭着眼睛,她很享受这种身边有人,心里踏实的感觉。 “那等你爸回来让他睡客厅。”林榆笑着躺下,抱紧她。 “你舍得吗?”于知是知道老爸老妈的感情好,故意这么问。 “不舍得。但是,”林榆停顿了一下,“跟我的宝贝女儿睡在一起好像也没那么舍不得了。” “那我明天收拾收拾搬来跟你睡。” “好啊,正好让我再多体验体验跟女儿睡在一起的生活,太幸福了。” 就这样,在母女俩你一句我一句的交谈下,在外出差赚钱的老于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成功被安排到客厅住超大豪华单人间。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背后说人‘坏话’的缘故,林榆放在枕头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来电显示的就是被说‘坏话’的老于本人,林榆晃着手机轻轻笑道:“你爸查岗来了。” 于知睁了睁眼,又重新闭上。 她已经彻底习惯了林榆和于承彬之间的相处方式,结婚二十多载,感情方面丝毫不输当代的年轻人,不管是该有的还是不该有的老于全都会给林榆女士准备好。 于知听着手机扬声器里溢出的声音,她爸又在问她妈晚上吃了什么,问她在干嘛呢,都是日常生活的小事,林榆还是那么不厌其烦地回答了这些问题。 电话里,于承彬说他还有两天就回来了,问林榆在这儿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林榆没什么想要的,告诉他:“出差又不是去玩,人回来就行,别浪费时间和精力了,不跟你说,我还要陪知知呢。” “那正好,你问问知知有什么想要的小玩意儿没有?”于承彬问道。 林榆直接把手机放在于知耳边,于知动了动唇,叫了声爸,说不用了。 林榆:“听到了吧,都不用。” 于承彬:“听到了听到了,你们玩吧,我先挂了。” 林榆:“嗯,拜拜。” 电话挂断,于知脱口问出了一个问题,是不经思考,当下想知道的,她说:“妈,你跟爸爸他是每天都会这样打电话吗?真的不会嫌烦什么的吗?” 到目前为止林榆大概能猜出于知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话,也差不多能知道她跟罗翊两个人这些天应该是产生了点矛盾,但她没去拆穿追问,而是笑着回答这个可以给到于知一点点帮助的问题:“烦啊,我不给你爸打电话他就要跑来给我打的,每天恨不得打上三百个电话才开心呢,你说烦不烦人啊?” “妈,我怀疑你在喂我狗粮。”于知叹了口气。 林榆用手轻轻抚着她的后背,一下又一下道:“感情这种事情是双向的,是需要两个人一起努力才能更好,一个人的话,不能说不好,但时间久了是会吃不消的,久而久之还会产生不必要的矛盾,所以啊,是要两个人的真心付出和对待才不会让这个矛盾有机可趁的。” 不知道于知听没听懂,但林榆能感觉到怀里的呼吸声在放缓放轻,像睡着了一样,然后过了好一会儿才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林榆没有承托她浮于表面的低情绪,她知道于知没睡:“知知,你睡得着吗?” 于知下午睡了两三个小时,现在虽然闭着眼睛,但其实一点困意都没有,林榆是睡到中午才起的,现在更不困,林榆问她:“想不想出去玩?” 南邻这个地方没什么夜生活,于知下意识出声:“现在都几点了,还能出去玩吗?” “九点都还没到,早着呢。”林榆说完这句话就起床了,走到衣橱前随手拿衣服换上。 于知几乎是被带动着从床上爬起来的,短短十分钟, 她跟她妈两个已经洗完澡的人整装待发地拿上车钥匙出门了。 于知穿着宽松的灰色短袖,短袖下摆的一角别进黑色短裤腰间,脚上踩着一双黑色平底人字拖,刚洗过的头发松松软软地搭在肩头,她按下负一楼的电梯按钮,看着楼层逐层下降的显示屏幕。 “都不知道要干嘛就这么出门了吗?”于知仰着脑袋盯着不断变换的数字,问林榆。 “你怎么就觉得会没有我们想去的地方呢?”林榆反问道。 于知看着她。 叮—— 电梯门开了,内里的灯光照亮了电梯门前的一小片范围,林榆拍了拍她的肩膀:“新发现一家喝酒的地儿,带你微醺一下。”随后,抛了下车钥匙洋洋洒洒地走出电梯。 于知跟在她后面,走到副驾驶位,打开车门,上车。 系上安全带,她头抵着车窗,半阖上眼。 这个时间点的南邻市街道基本上已经没什么人在外面出行活动了,于知从小出生在南邻,深刻了解这里的市民普遍没什么夜生活,当然,除了她左手边这位内心世界看着比她还年轻且富有活力的林榆女士。 行驶三十多分钟,林榆把车拐进了道路两侧满是梧桐的街道,暖橙调的路灯藏匿在郁郁葱葱的梧桐叶下,林榆没有将车停入附近的车库,而是直接侧方停在了街道边的马路牙子上。 “到了,下车吧。”林榆挂上P挡,松开脚刹,将车熄火。 模糊的视线渐渐聚焦,于知才意识到自己又走神了,她摁下安全带卡扣的开关,推开车门。 下车的时候于知发现林榆带她来的地儿是昨晚她跟齐遇才来过的清吧,她们也是来买冰淇凌那会儿偶然知道的,这家清吧是新开的,吧内酒水的口味很好,林榆能这么快就挖掘到这个新店对于知来说真的一点也不奇怪。 相反,于知先她一步知道有这么个地方让林榆这个当妈的还挺惊讶。 于知用手指了指与清吧隔着几家店铺的门面,简约的gelato门头,是她跟齐遇想起时都爱来的一家冰淇凌店,她说:“上次给你买的你说好吃的红茶口味的冰淇凌就是在这家买的,下次你想吃就可以自己开车来了。” 林榆顺着于知指的方向看过去:“就在这儿啊,那还挺巧。” “是啊,那家冰淇淋的店长姐姐跟这家清吧的老板还是男女朋友关系呢,没想到吧。” 林榆睁大眼睛,还挺意外:“真的假的?” “包真的。” 毕竟于知也是昨天跟齐遇去买冰淇凌的时候店长姐姐亲口告诉她们的。 “那还挺好的,上班还能见见面。”林榆边说边往清吧门口的台阶上走,她看着玻璃窗口悬挂着的黑色木制铭牌,上面有清吧的营业时间,“十点半打烊,刚好喝一杯回家。” 于知就在她后头两三米左右的距离,慢悠悠走。 林榆推开门,叫她:“知知,快点。” 里面有人朝她们这边走来,应该是准备离店的顾客,林榆率先进去给人家让路,于知还在迈着步子一级一级往上踩台阶,应声道:“来了。” 最后进门的时候,于知差点跟自己迎面的人撞上,她低头挪步,侧开身子,同时对方也在主动避让,于知下意识地开口抱歉,不料对方也在抱歉,声音跟她意外地重合。 于知顿了顿声,与他擦肩,道。 :“没事。” :“没事。” 又是异口同声。 来啦来啦我来啦,时隔半年我又回来啦 四章/今明两天,两章/后面两天,一章/一天 停留 兴许是过于巧合,于知勾起唇角轻笑了声,随后,她跟着林榆在靠里面的空位子上入座。 低头时,超出正常长度的括弧刘海从耳后滑落,挡住了视线,也遮挡了她的侧脸。 于知撩起头发,捋顺,从手腕处取下头绳随手扎起落在一侧。 停留的视线被突然闪入的人影打断,周肖然看见祈述晃着他的车钥匙朝他抛来,咧嘴笑道:“周肖然,你不喝酒就算了,怎么还白送我车?” “你不嫌弃直接拿去开好了。”周肖然很随意道。 “在这讥讽我呢周大总监,你这辆车能盘下我的店了,我拿什么嫌弃,敢嫌弃吗我?”祈述跟周肖然从小认识,当然知道他不是这个意思,也不是玩笑,是真舍得。 周肖然没接他的话,把玩着车钥匙往台阶下走:“我看刚刚又来客人了,你不回去继续?” 祈述是这家清吧的老板,亦是招牌驻唱手,因为女朋友喜欢他唱歌的样子,他就把店开在了隔壁。 祈述说:“偷个懒。” 周肖然笑:“要不帮你把许京谦叫来?” 加上许京谦,他们仨是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朋友,关系铁得不行,昨晚,算上输牌的那次许京谦上台唱了好几首歌,周肖然以为他是偷懒还没偷够。 祈述摆了摆手:“他啊,估计正发愁怎么把人追到手呢。” 以昨晚的情况来看,周肖然觉得那个想要加他联系方式的女生的本意不是他,而是在他身后不远处唱台上的许京谦,加上两人有过交集,所以周肖然认为追人这件事对许京谦来说:“应该不难。” “假如呢?他又没谈过恋爱。”祈述表示怀疑,持反方观点。 周肖然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你谈过恋爱你不懂?” 祈述揶揄反击:“你没谈过你就懂了?” “…………” 属实是人身攻击。 周肖然走到停车位,轻触门把手,打开车门:“快回去吧,又没喝酒,不用送。” 祈述刚竖起的准备跟他再见的手闻言立马放下:“快走,不送。” 说完,还不忘补上一刀:“对了,我出来是想吃冰淇淋了。” “…………” 在这个方面,周肖然真的不想跟他多说一句,关上车门,一脚油门直接走了。 引擎制造的声浪在黑夜呼啸,祈述还没反应过来就吃了一嘴的尾气,他连连挥散鼻尖扬起的尘土,嘴巴不停呸呸呸,心道:不就是撒了把狗粮,至于吗? 清吧里,于知被外面的动静分散了眼前的注意力,她转头透过窗口望向早已空旷的街道,又回过头继续点单。 “我要一杯‘人鱼之泪’。”于知指着尾页上的特调单品,是她昨晚尝试的一款玛格丽特新品。 “不好意思啊女士,这款‘人鱼之泪’是我们店的不定期限定特调,目前是暂时停售的状态。”服务员耐心解释的同时又将酒单往前翻了两页,“不过我们店的这杯‘蓝色玛格丽特’的口感和‘人鱼之泪’的口感十分相似,如果您感兴趣的话,也是可以尝试一下的。” 于知挺感兴趣的,问道:“那它们区别在哪?” 服务员认真解答:“苦瓜汁。” ‘人鱼之泪’在调配过程中放入了少许的苦瓜汁,而‘蓝色玛格丽特’里蓝莓和橙子所带来的酸甜感正好中和了那股苦涩,也成为了甜中带苦的‘人鱼之泪’。 至于为什么是不定期限定特调,于知没有过多去问,有些事情存在必然是有存在的理由,她合上酒单,要了杯‘蓝色玛格丽特’。 林榆也点好了,一杯无酒精鸡尾酒:杯中海底。 很有意境的取名,其实就是杯中放入了薄荷叶和几颗小鱼软糖的气泡水,哪怕酒单上写了图片仅供参考的字样,也抵挡不住林榆翻涌上来的少女心。 她说,玻璃杯里的小鱼软糖让她想起于知的微信昵称:一条小鱼。 于知笑着回她:“你现在有的可不止一条小鱼。” “对啊,可不止一条,还有一条没回家的老的。”林榆接住她的话,一本正经地说着。 于知被彻底逗笑,有时候她真的觉得自己可以和林榆的灵魂调换一下。 如果再有趣一点是不是也会不一样? 不过,这个略显消极的想法并没有在于知的脑海持续太久,仅是一闪而过。 今晚的店内环境很安静,氛围也好,微弱的暖调灯光与驻唱台上弹奏的音律彼此融合,于知捏住杯柄抿下一口酒,然后屈起手指支着下巴,认真听歌。 她听得过于投入,高脚杯里的深蓝色的鸡尾酒不觉间就见了底,似乎是能感受她的意犹未尽,林榆抬手叫来了服务员,悄无声息地帮她又点了一杯换上。 在林榆看来,没有什么情绪是一杯酒消化不了的,如果不行,那就再来一杯,所以她会在于知成年的时候主动去教她喝酒,也十分乐意带着她出来小酌一杯。 等杯里的酒再次见底,清吧已经到了打烊时间,于知脸颊粉粉的,有种喝醉了的假象,但其实很清醒,那程度比没沾酒之前还要更清醒几分,她清楚自己现在的状态,也明白自己经历了什么事情。 她都知道。 知道她不应该难过的,知道她应该去接受现状,可心里承载的情绪越积越多,过往的回忆越翻越乱,她围困其中,越挣扎越显得无力。 于知推开酒杯,起身时长舒一口气,如释重负,又好似心事重重,她跟在林榆身后,亦步亦趋。 在车上的时候,于知把座椅的位置调低了,歪着头,安安静静地躺在那儿,林榆以为她喝完酒困了想睡觉了,调低了车载蓝牙的音量。 于知却开口:“没困,太累了,想躺一会儿。” 林榆点头,象征性地调回两格。 “妈妈。”车窗外的景色伏跃,于知轻眨眼睛,突然开口。 林榆‘嗯’着问她:“怎么了?” 她想谢谢林榆,可觉得不应该这么见外,摇了摇头:“没有。” 林榆轻笑一声,像羽毛拂过那样温柔出声:“知知啊,才两杯酒就喝醉了?” 于知又在摇头:“没有。” “知道,逗你的。”林榆趁着往右车道变道看后视镜的空隙瞥了眼她,“看你最近老闷闷不乐的,是不是遇到不开心的事了?” “嗯。”很轻的一声。 “跟罗翊吵架了吧。” 于知放缓了呼吸,没说话。 林榆觉得是,在她看来能牵动于知情绪的大概只有罗翊一个。 “知知,不要害怕吵架,吵架对感情来说未必是一件不好的事情,要去正视,然后再一起解决。”林榆安慰她,“现在谈恋爱有点小矛盾吵吵架是非常正常的,有什么说开就好了,不要堆在心里头憋着,多难受啊是不是?” 喉咙发出闷闷的回应,于知闭上眼睛,感受到有眼泪从眼角滑落。 像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 他们没有吵架,也没有声嘶力竭,罗翊没给她任何回应,他们走到分手这步,是意料之中。 戏剧 于知到底也没有告诉林榆她跟罗翊分手的事情,她抿着唇,还是选择隐忍下所有情绪。 十一点多到家,兴许是醉意上头,于知眼睛有些酸涩,她换下睡衣,像小时候被雷暴雨吓到那般推开林榆卧室的房门,呆呆地站着。 林榆往床边挪了挪,让她过来躺下。 于知盖好被子,脸颊贴着她的胳膊,丝质的睡衣滑滑的软软的,鼻尖还有淡淡的香味,她闭上眼睛,脑袋不由放空起来。 没一会儿,林榆听见身侧传来的轻浅的呼吸声。 第二天,客厅墙上挂钟的时针指针刚过九点,于知醒来的时候床上没人,房间外也不见林榆的身影,她摸着后脑勺,正纳闷她妈为什么起这么早,玄关处传来门从外面被打开的声响。 林榆抱着束栀子花,手里提着早饭袋子,还有于知最爱吃的那家的青团,青团每天限量现做,要么提前预定,要么早起排队,不然很难买到。 “醒了啊,还以为你要再睡一会儿。”她放下车钥匙,换好鞋,将手里的吃的都给于知递了过去,“刚好,还热着呢,去吃吧。” 刚想伸手,林榆问她:“刷牙了吗?” 于知摇头。 “先去刷牙,吃的我给你拿到桌上。”林榆想了想,又把她喊回来,说道,“算了,吃完再去刷吧,饭要趁热吃才香。” 于知又折回到桌边,拉开椅子坐下。 隔着塑料薄膜都能闻到艾草的清香,于知越过装有早饭的袋子去拿咸蛋黄肉松馅的青团,顶着一头还没睡醒的发型咬了口,一边嚼一边闭上眼睛。 “困的话吃完再去睡会儿。”林榆给她拆了盒酸奶放到手边,解腻。 于知闭着眼睛小幅度摇头,含糊道:“不困了。” “眼睛都睁不开了。”林榆嘴上笑着,手里还在继续拨弄买来的栀子花束,把它们都拿出来,放进盛满清水的玻璃容器中,“买完青团路过一家花店,还没进去就闻到栀子花香了,多闻闻心情都变好了。” 她说着朝于知的方向扇了扇风,清新的甜香扑鼻,更为明显。 于知深嗅着气息,很赞同地点了两下脑袋。 “知知,你有时间吗?”林榆问她。 于知嚼着青团,看她,那眼神在问她怎么了。 林榆朝她眨眼睛:“约你呀。” “我考虑考虑吧。”于知故作镇定,还没维持一秒就破功了,“有有有,有时间,不过仅限今天到明天下午两点前,两点之后齐遇跟我约好了去看电影。” “最近有什么电影吗?”林榆不爱在电影院看电影,那氛围不管放映什么剧情,都很催眠。 于知皱眉想了一下:“忘记叫什么了,但听齐遇说好像是一部恐怖电影。” 林榆表情有一瞬的变化:“你要看?” 于知胆小,怕打雷,怕一切恐怖相关的电影,用林榆的话来形容:于知的胆子跟芝麻粒一样。 现在这样的于知要去看恐怖电影,那些看电影的人真的不会被吓到吗? 于知竖起食指晃了晃:“不会,我敢保证,之前上学的时候齐遇经常在晚上拉着我看恐怖电影,胆量嘛多多少少练起来一点了。”而且她看过预告,电影里面的怪物就是长得恶心,害怕倒不至于,最高能的片段她也提前刷了,应该不会有上述林榆担心的情况发生。 胆小的人说自己不害怕所害怕的东西无疑没有任何信服力,更何况于知连害怕打雷都还没有克服。 但林榆没表现出任何的怀疑,很相信她似的竖起大拇指。 于知很是坚定地点头回应过去。 “那就这么说好了,今天下午的时间留给我哦。”林榆说。 “所以,我们要干嘛?”于知问道。 “秘密。” 林榆神秘兮兮地对着她笑了一下,然后头也不回地进了房间,补觉。 下午出门前,林榆特意叮嘱于知记得化妆,越美越好,于知犯懒,但又怕林榆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最后还是哄着自己拆了盒日抛戴上,化了个平时跟齐遇出门拍照才会有的妆容。 什么样的妆容搭配什么样的衣服,于知拉开衣橱,选了条浅蓝色的吊带配深蓝牛仔长裤,不得不说,她的肤色很适合这种极高极低饱和度搭配起来的颜色,很显白,也更加温柔,像日光下平静的海面。 林榆进来看见于知的时候面露欣慰,有一种‘不愧是我女儿’的自豪感。 “好了吗?好了我们就可以出发了。”林榆在问她。 于知点头,‘嗯’道:“走吧。” 妆容完美的背后是眼皮的超负荷工作,于知顶着一双精致的跟玻璃珠似的漂亮眼睛在车里不停地打哈欠,在又一个哈欠结束的时候她终于开口问了林榆:“我们要去哪里啊妈?” 林榆单手打着方向盘,将撑着车窗的胳膊放下,朝她竖起五根纤长的手指,甲面上是很清透的裸色。 “这不是你上周刚做的那款吗?”于知认为是不喜欢了,要去换掉。 林榆说:“对啊,是不是很好看,那家店的技术和审美在我这儿都过关,正好你回来了,带你去试试,顺便换了你的丑甲。” “……” 于知看着自己的十根手指头,也就是上面贴的两颗小钻被自己发呆时不小心咬掉了,剩下的都保存得挺好,哪里丑了? 而且,她刚做完那阵子林榆动不动就夸她的美甲好看,怎么现在风评突然变了? 于知缩回手,抱在胸前,唉,她妈的心思她是搞不懂了。 后面的两个小时,于知被林榆安排在美甲店度过,鉴于她闲来无事就会咬指甲的坏习惯,于知没再做贴钻的款式,换上纯白色极光的美甲,省的钻掉了又要惨遭某位女士的‘嫌弃’。 美甲结束,林榆又带着于知更换‘战场’,前后不过半小时,于知拎着她妈给她买的大的小的商品购物袋置身于她妈常来的时尚品牌专柜。 “看看有没有喜欢的衣服,去试试,妈妈买单,爸爸报销。”林榆凑在于知耳朵边悄声道,“她们家品牌今年口碑大涨,好多新款都卖断货了,我觉得她们家这次应该不会再被你吐槽了。” 不知道是因为品牌销量的火爆程度,还是她妈对她对这家店的刻板印象,于知轻笑一声:“有这么夸张吗?” “夸不夸张看了不就知道了?”林榆坐下休息,让sa直接拿了刚补到货的几款,还有手提包。 不夸张的说,林榆说的一点也不夸张。 不管是衣服、裙子还是包包,于知都觉得挺好看的,有种摆脱繁复的图案花纹,保留元素loge的简单设计,最让于知印象深刻的是它的品牌名:Damp;L 在于知的初印象里,这个品牌的loge含义应该是Dream and Love——梦想与爱,现在呈现在短袖上的刺绣却是Drama and Life—— 戏剧人生。 跟她的现状如出一辙。 可能不止她的,或许还有其他人的也是如此。 看了几眼,于知还是挑了这件新款,她就拿了一件,林榆觉得她喜欢的不止眼下的这一件,又让sa帮她拿了一条裙子一并包起来,结账的时候林榆看上了一条手链,双链款,问于知好不好看,于知点头,林榆也一起买下送她了。 林榆一边付钱一边说道:“不用装了,直接给她戴上。” “怎么感觉你在报复性消费?”虽然于知是此次逛街的最大受益者,但她还是问了,要知道她从厦市回来的那天晚上就已经跟齐遇逛足了街买遍了东西,现在又来,感觉不是一般的爽。 “给自己买才叫报复性好吧,给你,纯属你妈高兴。”林榆拎着她的衣服,带着她走出店。 “你高不高兴?”林榆问她。 “当然。”于知晃了晃左手,腕间的手链窸窸窣窣地泛着光泽,“高兴死了。” “这么高兴啊,那这钱花得太值了。”林榆也在笑。 如果说失恋带来的伤痛无法避免,那林榆就是在她难过的沟壑里无限填补快乐。 跟妈妈出去一趟之后,于知的心情肉眼可见地好起来了,像是生长之处干涸的花朵被观察到即将到来的枯萎及时浇灌了水分和养料。她觉得自己很幸运。 坦白 隔天中午,于知在厨房研究怎么处理水池里张牙舞爪的梭子蟹,起因是林榆想吃咸蛋黄炒梭子蟹了,从昨晚入睡前就嘴馋得不行,本来这道菜应该是于承彬的拿手好菜,但现在她爸不在家,于知只好委以重任,可这种带钳子的生物她真的有点束手无策啊! 于知扶着水池边沿,将网上的视频教程又重新点开看了一遍,等播放结束,她也鼓足了劲儿,捏着梭子蟹的壳体,刚要进行下一步动作,林榆从她身后冷不丁地探出头:“你拿剪刀把它的钳子剪了不就不用这么害怕了?” “啊!”于知被突然冒出的声音吓得手软,那只比她巴掌还大的梭子蟹‘啪’的一下掉进池子里,肚皮朝天,“妈,人在精神高度紧张的时候很脆弱的,我差点以为它成精了。” “抱歉,妈妈不是故意的。”林榆往旁边退让了点。 “没事,但我觉得你刚才的话好有道理啊。”于知直接采纳林榆的建议,洗干净手,拿来剪刀,三下五除二地剪掉它们的钳子。 “你妈只是不会做饭,又不是笨。”林榆从冰箱里拿了盒酸奶,吸管戳进,“对不对?” 于知笑着点头:“对,那一开始是谁把绑它们的皮筋用剪刀剪了?” 林榆尴尬地挠了挠颈侧:“我这不是看它们可怜么,都要被吃了,还不自由。” “那你看我可怜不?”于知摊开手,将脸凑过去,上面还有水池里溅的水珠。 “下次,下次我坚决不捣乱。” “原谅你了。” 话题一结束,林榆就主动退出厨房,别到时候帮不上忙又给于知添乱了。 这么想着玄关处突然传来动静,林榆刚想往那边挪步,下一秒,于承彬就阔步露面,手里还提着两捧花,在林榆的猝不及防中于承彬单手搂住她的腰,紧紧抱她。 “不是说要到晚上才回来吗?”林榆也抱住他,把脸埋进他的怀里。 “在那边也没什么事情,就临时改了航班,想着早点回来也是好的。”于承彬解释完,问,“知知呢?” 林榆从他怀里出来,指了指厨房:“在做饭呢。正好你回来了,那个梭子蟹你去弄一下吧。” 于承彬瞥了眼厨房,于知还在专心处理蟹腮,他低头,亲了下林榆,笑说:“嗯,知道了。”说完,将手里的花递到林榆手上。 每次出差回来,于承彬都会这样送上一束花,都老夫老妻了,还搞这一套,无不无聊。 林榆嘴上嫌弃,却还是低下了头,闻粉白色的玫瑰:“眼光还不赖嘛。” 于知解了围裙出来就看见她妈扯着嘴角笑的样子,她走过去,笑嘻嘻地开口:“现在还舍得让老爸睡客厅吗?” “为什么舍不得?”林榆将于承彬买的洋桔梗给她递了过去,“大不了两个人挤一挤沙发。” “……”好善变啊。 于知瞬间觉得自己像那种锃光瓦亮的大电灯泡,多呆一秒都要少吃一口米饭的程度,她接过洋桔梗,飞速进了房间。 一分钟后又从房间里出来,跑到林榆喝酒的小角落,挑了几个差不多快空了的酒瓶子,洗干净,又抱着花席地而坐。 林榆看着自己放在茶几上的这束花,又看了看在拆花的于知,决定加入。 二十分钟,家里的落地窗前多了好几瓶玫瑰和洋桔梗。 于知刚收拾完地面上掉落的花瓣残叶,厨房就传来开饭的声音,她应了声:“来了,我洗个手。” 桌上的饭菜香气扑鼻,于知刚坐下,碗里就多了一块裹满咸蛋黄的梭子蟹肉,林榆又夹了一块给于承彬,跟她说:“尝尝你爸的手艺有没有退步。” “肯定没有。”于知没动筷子就能给出答案,因为她知道于承彬的厨艺要比她精湛很多。 林榆不这么认为,在她这个厨房杀手面前,世界上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她这种不会做饭的,还有一种就是会做饭的,她觉得于知跟于承彬厨艺一样都很厉害,甚至前者还要优于后者。 于承彬也点头,表示同意,一方面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另一面:“我也是认识你妈之后才开始变着花样学做饭的,不然啊,调味料都分不清,这样说来,还是我们知知更厉害一点。” “那当然。”林榆毫不吝啬对自己女儿的夸奖。 饭吃到一半,于知的手机响了,齐遇给她打电话了。 齐遇:“在干嘛呢,知知。” 手机贴着耳朵,于知笑了一声:“吃饭啊,你吃过了?” 齐遇:“对啊,我准备休息一下就去你家接你。” 于知想了一下:“差不多,你来的时候我应该能拎包就走。” 齐遇:“那行,你先吃吧,我到了给你发信息,你直接下来,我就不上去找你了。” 于知‘嗯’了声。 电话挂完,于知稍微加快了吃饭的速度,林榆抬头看了见时钟:“你慢点吃,别呛着了。” 出差的这几天于承彬对于知感情上的事情不是很了解,他以为罗翊给于知打的电话,笑着说道:“我们知知今天要去约会吗?” 闻声,林榆用膝盖碰了下他的:“对啊,跟遇遇约的电影。” 于承彬懵在原地,后知后觉。 于知知道她跟罗翊的事迟早是要被知道了,也不打算继续隐瞒下去了,她面不改色地吃着饭,向他们坦白:“我跟罗翊分手了,在我去厦市之前,和平分手。”有点难受,但能忍住。 吃完,于知直接回了房间,于承彬知道自己说错话,放下筷子,有些为难地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林榆:“我刚才不应该多嘴的。” 林榆扶着脑袋:“怪我,是我忘记跟你说了。” 那晚喝酒回来之前林榆一度认为于知跟罗翊是吵架了,但在于知入睡,细想之后,她这个过来人自然就懂得自己女儿闷闷不乐的真正缘由,既然于知不愿意提及肯定是有不愿意提及的理由,她不会去过多干涉以及剖问。 可令林榆没想到的是分手这件事于知能轻而易举地说出来,作为母亲,作为女儿感情路上的开导者,她最是知道于知喜欢罗翊的坚持和不容易,除了惊讶,更多的就是心疼。 她的爸爸也不例外。 电影 于知出门的时候,于承斌还是一脸担心的模样,林榆拍了拍他的肩,用一种很放心的眼神告诉他,会没事的。 刚下楼,于知就看见齐遇停在单元楼前的车,她打开副驾驶座的门,坐了进去。 一上车,齐遇就问:“心情还可以吗?” 于知笑着去扯安全带:“你觉得我像是不可以的吗?我很坚强的好不好。” 齐遇轻轻捏了捏于知的脸颊,以免给她的妆蹭掉了,说道:“也是,以后能跟我们宇宙无敌美丽的知知匹敌的肯定会是一个宇宙无敌优秀的大大大帅哥!” 于知被她的夸张逗得哈哈直笑。 安全带系上后,齐遇挂挡,踩油门,驶往影院。 跟她们预计的时间一样,到了取票,检票,进影厅,找位置,齐遇拿着一小桶爆米花在于知后面一步入座,她将爆米花放在扶手槽内,又接过于知递来的汽水。 可能是恐怖电影的原因,这场电影的人不是特别多,齐遇歪着脑袋,捡了一颗爆米花扔进嘴里:“知知,你害不害怕?” 大荧幕上闪映着近期上映的一些电影,其中还含于知喜欢的某个男明星的新作,于知目不转睛地看着,那样子像是已经看上正片了,她听着齐遇的话,摇着头:“还行,来之前给自己又做了一遍心理建设。” 齐遇咧嘴笑着,她记得之前在宿舍大半夜睡不着,拉着于知下床陪她看鬼片,高能画面出来的时候,于知的叫声就差把宿管阿姨喊来了。 齐遇抱着于知的胳膊:“知知,你这么胆小还愿意来陪我看恐怖片,我真的好感动啊。” 于知极为淡定地喝了一口汽水:“我记得看电影好像是允许中途离场的吧?” “没有好像,不会有影院不允许观众提前……”齐遇用正常逻辑思考回答着于知的问题,说着说着突然止声顿住,咽回了差点脱口的离场两个字,说,“妈的,白感动了。” 于知咬着吸管,笑。 电影快开场了,影厅的灯光瞬时熄灭,于知的坐姿不由地往左偏,是齐遇在。 后面两排有人手机铃声没关,电话响起的时候于知哆嗦了一下,胳膊撞到了爆米花盒,连带里面的爆米花发出沙沙的声响,齐遇的注意力显然不在这个上面,她蹙着眉头,回头,看不清长相,但知道是个男的,提醒道:“帅哥,打完电话记得静音。” “忘记关了,不好意思。”男人很有礼貌地道歉,然后低下头跟电话那头的人小声交谈。 约莫二十分钟,电影早就已经开始了,有人姗姗来迟,男人低着头看台阶上的排数,一级一级往上,看见祁述挥了下手,锁定位置。 “周肖然,你、好、慢、啊。”祁述推了下鼻梁上的镜框,开始犯贱。 “确实没你快。”周肖然轻笑了一声,淡定入座。 祁述脑子转得快,瞬间反应过来:“你骂我?” 周肖然装糊涂:“有吗?” 嘴毒的本领显然不敌周肖然,祁述又装上可怜虫:“不是,我都请你看电影了,有你这么没礼貌吗?” “某人被女朋友鸽了还不忘喊我这个朋友来看电影——”周肖然学着他开头的语气回他,“可真是有、礼、貌、啊。” “……” 祁述含恨咽下一口老血,就当是自己嘴善,还能找得到漂亮女朋友,不跟他一般见识。 但是,谁让他女朋友对这部电影不感冒;谁让许京谦满脑子只有齐遇,连看电影都只想约齐遇看;谁让这一张电影票值五十块,否则他怎么可能沦落到跟周肖然这种人出来看电影,脑子坏了吧? 也不知道周肖然胆量怎么样,祁述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闭眼,默默祈祷:吓死他吓死他吓死他…… 就在祁述分心于希望周肖然被吓到的时候,在他正前方两排位置上的一个女生在本场电影最高能的恐怖片段下,扯着嗓子,疯狂尖叫。 好消息,吓到了;坏消息,被吓的是他。 周肖然看着那只把自己衬衣的袖子抓皱的猪手,轻声呵笑:“祁述,我现在能知道你买下午场的原因了,胆子这么小还来看恐怖电影,勇气可嘉啊。” 祁述吓懵了,第一时间都没分得清这货是在夸他还是损他,心有余悸道:“谁啊,吓死我了。” “谁啊,吓死你了。”周肖然拍了拍皱起的衣服。 “不是,你不觉得这声尖叫比电影还吓人吗?”祁述还在安抚自己那颗受到惊吓的小心脏,“魂差点儿给我叫没了。” “我看还是你比较吓人。”周肖然锐评道。 祁述:? 齐遇没觉得吓人,她料到于知会有这个反应,但没想到反应这么大! 画面是恐怖的,全场观众的尖叫下于知的叫声是最为突出的那一个,就好像刚才被怪物吃掉脑袋的不是电影里的路人甲,是她,而她的位置又属于影厅的最佳观影区域,前后左右都因为她的一声尖叫纷纷朝她投来目光。 此时的于知正在拼命地闭上眼睛,把脸埋在齐遇的胳膊上,呜呜不清:“妈呀,吓死我了,怎么跟我看的不一样,我记得预告里明明没有这个。” 齐遇紧咬下唇正在尽力憋笑,说真的,如果现在只有她们两个人,她一定会笑得比于知叫的声音还大,她清了清嗓子,声音还有点颤:“于知知,你当人家视频发出去不过审的啊。” 于知慢慢露出两只眼睛,惊魂未定:“那也太吓人了吧。” 齐遇拍了拍她:“没事没事,它都划分为恐怖电影了,吓人也是合理的嘛,而且刚刚你后面也有人被吓到了,应该也吓得不轻。” 于知缩着脑袋,悄悄回头,想试着找一下那个跟她一样惨的有缘人,但人多,她找不到。 刚要放弃,视线与后排斜方的一个人对撞上了。 电影屏幕的灯光打在那人的脸上,忽明忽暗,于知没看清他的具体长相,只知道他的眼睛很好看,内双,瞳孔里有与电影画面同步的、在浮动的光点。 短短一瞬,她就收回视线,重新坐好。 经过那么一吓,于知的注意力基本就不太敢全部集中在电影上了,她怕突然又冒出一个跟刚才差不多的恐怖画面,给她再来个二次惊吓,是真的遭不住。 所以,于知用手挡着眼睛,稍微漏点指缝,胆小与好奇心并行地观影。 终于熬到电影结束,灯光敞亮,于知彻底松气,手心里密密的全是冷汗,她也不管这后面有没有彩蛋了,直接起身,拿着没怎么吃的爆米花和剩下的半杯汽水,带着齐遇头也不回地直奔影厅的安全出口。 “诶,那是不是齐遇?是她吧,她怎么也来看这个电影了,许京谦今天还跟我说她胆子小来着。”说着,祁述拿出手机,不停唏嘘着,“完了,追不成了,许京谦约人看电影连人都没约到。” 顺着视线,周肖然把目光落在了齐遇旁边那人的身上,饶有兴致地笑答着祁述的废话:“又让你操心上了?” 一个在年龄上比周肖然、比许京谦都要小,但却比他们都先谈上恋爱的祁述略显老成地开口说着:“好歹我也是过来人,比你、比许京谦都有经验,能不多关心关心吗?” 周肖然盯着渐远直至消失的背影,放下交迭的腿,悠悠起身:“走不走?” “等我发完这条消息。”祁述在给许京谦通风报信。 他话还没说完,周肖然就离位走了。 “你这么着急干什么?”祁述连忙跟在周肖然后头,还不忘把信息给许京谦发过去。 对方回他:在看恐怖片? 祁述:不然呢? 祁述不懂对方为什么突然结束聊天,不是应该继续说点什么吗? 正纳闷,身旁响起声音:“少操点心。” 偏爱 出了观影厅周肖然就没再看见她了,走廊上人多,耳边大多数讨论电影情节的声音,他走在人群里,祁述跟着他,两人直达地下停车场。 车停在不同位置,分开前,祁述问周肖然要不要一起吃个晚饭,当然,这绝对不是什么盛情邀约,纯粹是因为他能来陪他看这部噱头很足,实际却高开低走的水片,祁述算着时间,如果现在去接他的心雅宝宝,说不定能赶在饭点前到。 “要去吗?”祁述给他对象发完信息又顺嘴问了一遍。 周肖然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四点多,不早了,该回去喂小猫了,他拒绝道:“不去了,你俩好好玩。” “真不去啊?”祁述问他。 周肖然摇摇头,笑说:“这么想请我吃饭就留到下次吧,今天没空。” “也行,那下次你挑地方。”祁述答应得爽快,但其实他们之间是不存在请不请这件事的,只要有空就能聚,不过好像除了他,剩下两个都不怎么有空。 周肖然告诉他:“可以。” “走了。” 祁述抬了下手,朝着不远处的车位方向走,周肖然的车停在角落位置,快走近的时候身后有两道交谈的声音,他没太在意,仍继续走,直到上车,系好安全带。 车子还没发动,透过车窗周肖然更加清楚地看见被齐遇挽着手臂的于知——半扎的披肩发;Damp;L当季的春夏成衣,一件V型领口的黑色吊带长裙,梯形轮廓,类似瓣状的细肩带是由一个又一个的字母D缝制而成的;以及腕处自然垂落晃动的手链。 周肖然注视着她从车前路过,那些原本在图稿上呈现的灵感、在秀台上展现的设计,此刻纷纷落入脑海,与眼前的她拼接、重合起来。 可能是出于一个设计师对其作品的偏爱,周肖然的目光从她出现那刻起就没怎么挪开过,他看着她上车,看着那辆车驶离,心情似乎也在有着微妙地起伏。 周肖然肘抵车窗,轻笑了一下。 * 周六,下午。 烈日骄阳,拉得紧实的黑色窗帘外是阵阵喧闹的蝉鸣声,像永不停歇的工作机器。 屋内有人睡觉,轻缓的呼吸声让没有一丝光亮渗入的房间蒙上一层困倦的面纱。 突然,一只毛茸茸的小家伙出现,喵的一声跳上床,轻车熟路踩在枕头上,鼻尖小心翼翼试探着的蹭在脸上,周肖然没醒,它又开始舔他的脸。 “小鱼,不闹。”周肖然眼睛没睁,他昨晚绘稿忘记看时间,一不留神就熬了通宵,在工作室的沙发上将就了几个小时,回来洗了个澡又继续睡。 他摸着猫把猫抱进怀里,轻抚,顺毛。 似乎是被屋子里静谧的环境所影响,在周肖然怀里乖乖躺下的呼噜呼噜的小橘猫也渐渐阖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周肖然醒了,怀里的小家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头顶边的枕头上,敞着肚皮呼呼大睡。 他笑着伸手摸了两下,又拾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给方羽发条了短信,他这两天要回乡下爷爷奶奶家住,小鱼需要有人喂食喂水,所以辛苦他帮个忙。 方羽喜欢小猫小狗,也经常在周肖然出差的时候胜任起这份‘重任’,他很快速地发来【愉快】和【OK】的组合表情。 卧室的蓝牙音箱放起音乐,周肖然熄了手机,起床洗漱,卫生间的灯亮起,占了整面墙的半圆式镜子里映着漂亮完美的薄肌,腹部肌理的线条一直延伸向下,匿进腰间。 周肖然挤着牙膏,耳边传来喵呜声,随即,一道橘黄色的弧影在眼前划过,小鱼跳上洗手台,踩着轻盈的小猫步围着他转、蹭,然后找准时机跳上他的肩。 周肖然习惯它这样,也很有默契地跟它保持平衡。 一直持续到刷完牙洗完脸,周肖然才抱它下来,还去客厅拿了根猫条。 喂完,他才回卧室换衣服出门。 南邻乡下有个宜人的小镇,叫梨湾,导航显示目的地还有五公里的时候周肖然已经开了两个小时的车了,再晚一会儿,他就能赶上吃晚饭。 车开到后院,停好,周肖然从后备箱拿下行李,刚进大门,他听见屋内有麻将机运作的声音,不用想都知道是他、祁述还有许京谦奶奶那一行老姐妹们的午后娱乐活动。 周肖然推开门,麻将桌上的动静倏地变小了许多,奶奶们依次投来视线,记得上次周肖然回来还是过年那会儿,这次也没知会一声就突然回来,给他奶奶高兴得也顾不上手里这副已经听牌的好牌,直接推了麻将:“不打了不打了,我孙子回来了,我啊要打电话喊老头子回来吃饭,明天,明天再续。” “这次看在肖然回来的份上就算了,下次再这样看我罚不罚你钱。”祁奶奶捏着钱包开玩笑道。 周奶奶开心认罚:“行啊,刚好我孙子回来找我孙子报销。” 钟奶奶拍了下祁奶奶的胳膊:“怕是小述回来啊,人还没到呢,你就要跑到镇口等着了。” 祁奶奶被拆穿也不生气,看着许京谦奶奶呵呵笑着:“我啊要多多向她学习,她孙子前几天回来也没让她忘记出来打麻将这事。” “诶哟,教训起我来了,我这不是要出去呆上两三个月才回来,不陪你们省得后面把我这个老姐妹给忘了!”许京谦奶奶拍了拍心口。 几个奶奶辈的年纪加起来比得上十个周肖然,说起话来跟小孩子打闹一般,周肖然站在门口顿时不知道该进还是该出,只好推着行李箱挪到一边站着,且十分礼貌地重复叫着奶奶好。 祁奶奶和许奶奶是先走的,剩下一个周肖然见过但不怎么熟悉的钟奶奶,她从上到下从左到右打量着周肖然,面露喜色,看完还不忘跟周肖然的奶奶对视,两个老姐妹互相笑着,那样子像极了心里揣着只有她们彼此知道秘密。 周肖然能感觉到这个秘密跟他有关,预感不是什么好事,他扬了下眉毛:“你们先聊,我先回房间了。” 说完,周肖然提着行李箱登上二楼,关上房门。 周奶奶闻声还朝着楼梯口张望了一眼,小声说道:“怎么样,我们家肖然长得可以吧,绝对不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周肖然长相周正,个子高挑,再加上会穿搭,给人一种很干净很放心的感觉是一件极为容易的事情,所以钟奶奶才会不参杂任何额外因素地点头认可:“正好遇遇明天回来,到时候让肖然来家里吃饭,也好让两个孩子见见面。” 周奶奶笑着跟钟奶奶走到大门口,嘴巴都合不拢:“放心,我等会儿就去找他说。” “别为难孩子。”钟奶奶以防万一。 “这是什么话,这怎么能叫为难呢,他去了是他的福气,不去,是他自己的损失。”周奶奶语气认真。 相亲 送完钟奶奶,周奶奶特地去厨房吩咐家里阿姨再做点周肖然爱吃的菜,又从老头子这几天摘回来的西瓜堆里挑了个又大又甜的无籽西瓜对半切开,一半切片切块,还有一半用保鲜膜封好放进冰箱冷藏给周肖然晚上吃。 周奶奶端着西瓜,敲响周肖然卧室的房门:“肖然,奶奶可以进来吗?” “稍等。” 周肖然合上平铺在地上的行李箱,立起,放置角落,又将从箱子里拿出来的用衣架挂好的衣服放进衣柜,收拾完,他跑去给奶奶开门。 “没打扰你吧?”周奶奶低着声音询问。 周肖然摇头:“没有,我刚刚在收拾行李,怕房间乱,不好走动。” 周奶奶笑着把手里的一盘切块西瓜递到他手上:“尝尝,看甜不甜,这是你爷爷他今年自己种的无籽西瓜,邻里几家都分了,还剩不少在厨房角落堆着呢。” 周肖然用水果叉戳起一块尝了,汁水充足,也挺甜的。 见他多吃了几块,周奶奶告诉他:“等回去的时候让爷爷去后院的园子里多摘几个新鲜的给你带走,要是方便,再给你爸妈他们送一两个过去。” 周肖然点点头:“知道了,没时间的话我让方羽帮我送一下。” “别老什么事情都麻烦人家小方,他虽说是你的助理,但也不是什么事情都得替你去做的,人家没有这个义务。”周奶奶一想起家里现在养的小肥猫还总要去麻烦小方,心里就更加过意不去,“到时候你多带两个走,给人家小方也尝尝你爷爷种的西瓜。” “知道了。”周肖然语气妥协。 盘子里的切块西瓜被吃出个缺角,周肖然把叉子戳进西瓜里,不太想吃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奶奶一直盯着他看,明明有话要说,却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周肖然把盘子放到只有几本时尚杂志的桌面上,回看过去:“说吧,有什么事找我。” “神了,你怎么知道我有事情找你?”周奶奶觉得自己藏得挺好的,没露馅啊。 “都写脸上了,就别藏着掖着了。”周肖然无奈道。 “这是你让我说的,我可没威胁你。”周奶奶开着玩笑,一边酝酿一边铺垫,“明天你钟奶奶的外孙女回来,我想让你去吃个饭,帮我见见她外孙女长得漂不漂亮。” 周肖然当然知道他奶奶这话是什么意思,故意当听不懂:“这事简单,明天您自己去钟奶奶家吃饭不就能见到了?” 也是料到周肖然会有这个反应,周奶奶丝毫不慌:“也行啊,我要是去见了,觉得漂亮了,直接领回来当我的孙媳妇。” “…………” 周肖然顿时语塞。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他当然不会同意这样的决定,拧着眉头表示反对:“奶奶,我刚回来,我想您应该是不太希望第二天起床就发现我回南邻的吧。” ‘威胁’没用,他奶奶压根儿不吃这套:“那我想你应该也是不会介意我给自己找个孙媳妇的吧。” 周肖然非常头疼,他当然不会想到自己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还要跟不认识的人见面,有种刀架在脖子上的不情愿:“非去不可?” 周奶奶重复着回答:“非去不可。” 见他这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周奶奶又开口说道:“又不是你一个人去,京谦他奶奶也帮京谦安排了,到时候等他明天回来你们一块去钟奶奶家吃午饭。” 周肖然觉得好笑:“现在逼人相亲还流行买一送一?” “谁叫你二十八了,女朋友也不知道往家里领一个,听京谦奶奶说他们家京谦还有一个喜欢的姑娘,虽然不知道是真是假,好歹是有一个,你呢?”周奶奶自问自答,“光杆司令,什么都没,再不逼你一把怕是真没人要了。” 敞开的百叶窗前,夕阳的余晖小心翼翼地透过缝隙落在胡桃木的桌角处,周肖然没再说话,拿起旁边的杂志随手翻了翻,都是Damp;L早些年的时尚单品,放在现在绝大多数仍受大众喜爱,只是杂志上的模特被他有意识地替换成了她。 她穿裙子很漂亮,不过—— 那件扎进腰间的灰色短袖更让他印象深刻。 “我刚刚说的话你听见没有啊?” 奶奶叩了叩桌面,周肖然才回过神,反应慢半拍地嗯了声:“听见了,明天,等许京谦回来,我跟他一起去,行了吧?” 周奶奶满意道:“这还差不多,不跟你说了,我还要打电话给你爷爷喊他回来吃晚饭呢,也不知道跑去谁家玩了,到现在也不回来。” 絮絮叨叨的碎碎念伴着房门的一开一关被渐渐隔绝,周肖然摸着杂志内页的手指停下,合上杂志,收起余下的还在神游的思绪。 毕竟现在最让他心烦的莫过于明天的见面。 真以为谈感情很容易吗? 见一面就能喜欢上了? 周肖然不知道她们是怎么想的,也不会去反驳她们,他只要依着奶奶刚才跟他讲的那些话乖乖照做,再适当地找个借口,这一关也就这么过去了。 不知道祁述是什么时候知道他们俩要去相亲的消息,晚上吃饭的时间,他在群里明知故问了一番。 周肖然给他的备注是烦人精,顾名思义:特烦、是人、成精。 烦人精发了条长达五十九秒的语音,周肖然不用点开都知道里面有超四十秒钟是嘲笑他跟许京谦的,他懒得回,许京谦可能跟他一样,都在看他一个人自娱自乐。 都说兴趣不能发展成长期工作,否则既讨厌工作,又没了兴趣,所以祁述面对无人搭理的群聊天依旧不嫌无聊地发送消息。但如果是给谭心雅,他女朋友唱的话,他绝无怨言。 手机频繁震动着,周肖然靠着办公椅,放下平板和触控笔,暂时停了手里正在绘的设计图。 周肖然:到点了。 烦人精:外面才八点,你这么早就睡了? 周肖然没过多解释,直接反问了他一句:店里很闲吗? 祁述刚要按正常思路回他,但想起对方是周肖然,也就听懂了这句话的言下之意,是在说他很闲。 他不生气,反而乐呵呵地发了句语音:“对啊,就是很闲,没事还能跑去隔壁吃冰淇淋,羡慕吧。” 周肖然敲着键盘:蒙脱石散,应该能治一治你。 发完,周肖然就退出了聊天页面,熄了屏幕,还不忘打开静音模式。 就留祁述一个人在群里发疯。 心动 许京谦是第二天早上回的梨湾,到的时候周肖然刚好睡醒,人还没从床上起来。 “又熬夜了?”许京谦拉开椅子坐下,看着桌上随意摆着的平板和笔帮他归位、整理好。 “没办法,工作需要。” 周肖然困意了然,顶着一头乱翘的发型往洗手间走。 出来的时候,许京谦正在翻他桌上的几本杂志,都是一些服装设计、时尚穿搭,他不太了解这方面的领域知识,只当随便找个东西来打发时间,手边的手机响了,锁屏界面上弹出了条回复的信息,许京谦的心思开始偏离,全心投入在回消息的人身上。 周肖然换了身衣服,凭感觉抓了几下头发,捋直,拔了正在充电的手机,喊许京谦:“走啊。” “马上。”许京谦回。 周肖然站着等他,就十来秒,他抽空把方羽发来的几张小鱼吃罐头的照片看了,小家伙虽然是他捡来的,但挺讨喜的,周肖然嘴角笑着收起手机,抬头时无意间瞥见了许京谦短袖领口处那枚不太明显的吻痕。 “看什么,走了。”许京谦把椅子扶正,迈出步子。 “看见你脖子上的痕迹了,这么光明正大,小心被钟奶奶看见了,印象不好。”周肖然走在他后面,懒洋洋,“你说你都有喜欢的人了,还要去相亲,不怕她生气?” 许京谦很无奈:“不是我本意,可以解释,而且,我们有得选吗?” “……” 答案很明显,他们都没得选,除非有女朋友。 可偏偏就是没有才会有今天这出。 周肖然觉得没意思,不如上班。 到楼下,两人正巧碰见周奶奶打电话,那语气、那神态简直比昨天周肖然回来还要高兴上好几百倍,看见他们,周奶奶笑得更加灿烂,连连摆手,有点催他们走的意思:“赶紧去吧,钟奶奶还等着你们开饭呢。” 周肖然和许京谦对视了一眼,很有默契地摊手,耸肩,向外走。 入暑的太阳毒辣,炙热的空气因子汹涌地往身上扑。 好在两家离得不远,过个石板桥,再步行七八分钟的距离差不多就能到了。周肖然是这么跟许京谦说的。 许京谦点点头,他只知道大致方向,不认识路,全靠周肖然领着。 差不多时间,差不多距离,他们到了,巷口尽头处有一棵长得高出房屋好几米的枇杷树,忽而有风吹过,树叶沙沙摆动,经过时还能看见上面迟长出来的已经被蝇虫叮咬坏的枇杷果。 “我看那边好像挂着几个好的,要不要去摘下来?”周肖然抬头看了一圈,没看见,合情合理地怀疑许京谦说这话有点临阵脱逃的意思。 他说:“你什么时候变得跟祁述一样爱吃枇杷了?” “今天。”许京谦很坦诚。 周肖然笑出声,拉着许京谦走了。 紧闭的铝合金门外,身量相差无几的两个人都定在原地,即便面面相觑也没人主动去开这扇插有钥匙的门,不知道基于什么心理,他们一致认为这扇门里的是一件未知的令人头大的、是他们必须要面对的难题。 最后还是周肖然先妥协。 出于礼貌,他没有直接拧钥匙去开门,而是屈起食指,轻轻叩门。 笃笃笃,没反应,恐是里面的人没听见,周肖然刚放下的手又重新抬起,里面传来一道清晰的女声:“稍等。” 紧随而来的是另一道:“来了。” 伴着门锁打开的‘喀哒’声,屋内凉爽的空调冷气从逐渐打开的缝隙里钻出,直至扑面,身体在放松的同时,周肖然看清了前来开门的人,心脏似乎被什么猛击了一下。 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呢?像燥热夏日下庇荫巷口的穿堂风,即使被吹乱了发型,衣服被吹鼓出包,也丝毫不会被影响到一丁点儿心情。就像他刚刚来时走过的那段路。 “进来吧。” 门被大幅度地打开,于知挪到一边,给他们让路。 周肖然下意识作出反应,迈出步子,跨进门槛,但大脑仍就处于一种半懵的状态,和坐在门后抱着小狗站起转身时看见他身后是许京谦的齐遇的反应别无二致。 等大脑缓神,周遭的气氛莫名微妙起来,说不出哪里不对,但就是感觉不对,尤其是他们互相看对方的眼神里,有一种彼此间才会流露出的实感,特别像藏了秘密。 于知几乎是顺着齐遇的那道目光看过去的,一个长得比较帅的男人,是那晚清吧的驻唱手。 他不是有对象吗?他来干嘛! 于知很不理解。 视线回拢,她无意间与周肖然对视上了。 跟另外两个大不相同,他的嘴角带笑,看起来温温和和,像认识那样主动跟她打了招呼。 这下,于知开始懵了。 他们,认识吗?她努力且快速地思考着是否跟眼前的这个人有过交集,但显然印象里是没有的。 偏移的视线重新回落于他,于知弯起唇角礼貌回应。 “一个个的怎么都傻站着啊,快进来,进来坐。”齐遇外婆听见开门声从里屋出来。 周肖然、许京谦:“钟奶奶好。” “都好都好。”齐遇外婆笑着要把人往家里头领。 “来,小知,你也来。”齐遇外婆说。 突然被点到名,于知有些不知所措,她刚要挪步,齐遇激灵了一下,放下小狗,从他们中间飞速窜过:“我去洗手!” 于知也准备找个相同的借口,就像齐遇这样先跑出去,还没开口,被打断了。 齐遇外婆冲着跑出门外略显慌乱的背影提醒道:“诶呦,你慢点儿跑,都撞着人了。”随后又宠溺笑道,“这孩子,都多大了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冒冒失失的,撞到人也不知道说对不起,京谦你别见怪啊。” 许京谦回过头,轻扯唇角:“没事。” “行了,不管她了,我们先坐。”齐遇外婆招呼着。 于知又准备开口了。 许京谦抢先一步:“我也去洗手。” “……” 为了避免人多尴尬,也为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于知抿了抿唇定在原地,想跑出去的念头也就此打消了。 齐遇外婆看着余下的两个,一脸认真地询问他们:“客厅那边也有洗手间,你们要去吗?” “不……”于知刚要晃脑袋,忽然感觉有什么轻扯了下自己的衣摆,她回头,撞进周肖然朝她投来的目光里。 他凑近道:“可以带个路吗?”声音偏低,有点好听。 于知愣了愣,点头:“嗯。” 客厅的室内结构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一目了然,与其说是带路,不如说是并行,于知没察觉到周肖然像刚才语气道出的那般需要帮助,但也还是将人领到了洗手间的门口。 “谢谢。”肖然在她侧身让开的下一秒经过她,走到洗手池前。 他身上有股极淡的苦橙叶的味道,很近,在闻到的瞬间莫名占据了她的嗅觉系统,于知晃神了两秒,听见他说:“你是钟奶奶的孙女?” 于知摇头,纠正他:“刚刚出去的才是。” 意料之中的答案。 周肖然‘嗯’了一声,打开水龙头。 “要洗吗?”他问。 “嗯。”她回。 情绪 几分钟的功夫,于知已经盛好饭了,周肖然在帮她端碗,桌上的筷子不知何时也已经被摆好了。 齐遇和许京谦也一前一后地从外面进来,前者脸颊上泛着不正常的红,呼吸有点急,像是跟人起了争执,还输掉的那种;后者……后者的目光几乎都在追随前者,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他有女朋友,于知差点儿就觉得他喜欢齐遇了。 可巧的是,他也叫许京谦,但齐遇说是重名,她也就默认下来了。 吃饭的时候,于知无意瞥见齐遇食指上的那枚戒指,款式跟齐遇去年去云省旅游不小心弄丢的戒指一模一样,于知没多想什么,以为是她太过于喜欢重新给自己买的一枚,话也是这么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的,很无心,齐遇却愣住了。 于知没想要这个问题的回答,问完就丢。 饭桌上很安静,所有人都在低头吃饭,齐遇的外婆突然开口打破这份安静,想起什么似的问许京谦这次回来打算接爷爷奶奶去云省避暑多长时间,问完还不忘告诉她和齐遇让她们有时间可以去玩上一玩,因为许京谦在那边开了不止一家民宿。 民宿? 旅游?? 许京谦??? 这三个关键词被串联到一起的时候于知正在畅饮滋滋冒泡的汽水,登时就被呛得不轻,一张白皙的脸蛋因剧烈咳嗽而变得通红,眼角还有眼泪溢出。 周肖然在邻座,闻声立刻放下筷子,抽了两张纸巾给她递去,关心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于知就沙哑着声音回了他一声谢谢。 “没事吧?”周肖然关切道。 于知捂着嘴巴,直摇头:“没、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出大事了好嘛!于知闭了闭眼睛,想不通为什么有人可以蠢成她这样,明明事情的真相都已经摆到跟前了,她还要去相信齐遇的鬼话!什么同名同姓,简直放屁! 更糟糕的是许京谦有女朋友,他竟然还敢过来相亲,显然不是好人。 被呛到之后,于知面上没再表现出什么强烈的情绪,但并不代表齐遇和许京谦之间的事情在她这儿能再一次蒙混过去。她需要齐遇给她一个解释,一个于情于理能说得过去的解释。 齐遇了然,但心里没底,她跟许京谦现在的关系在她看来有一点点的复杂,她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这样的关系——只是不小心睡过两次觉的普通朋友? 好荒唐,齐遇自己都听不下去。 所以,于知真的能吗?她有些心虚地看了眼于知,于知也在看她,而此刻于知关心的点压根儿就不是睡没睡的问题,她没跨度这么大这么跳脱的思维逻辑,她只想知道齐遇有没有被许京谦那张帅得有点实力的脸蛋冲昏了头脑,对于一个像齐遇般铁打的颜狗来说,都不用许京谦勾勾手指头,她自己就能凑上去,要是这人再使点什么伎俩,那齐遇肯定连东南西北都会分不清。 嘴里的米饭越嚼越寡淡,毕竟除了外婆这个局外人、她应该算在场几人之中的焦点,齐遇有种皮笑肉不笑的尴尬感,她不敢再去看于知,可能是源自于闺蜜间的某种无形压迫让她讪讪别开脑袋,低下头,求自保。 但要命的是,许京谦在看她,眼神里是毫不遮掩的过分关心。 这种关心落进于知眼里就是典型的“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她咬了下筷子,对他这种“渣男”行为满是不屑。 “切。” 于知没藏住情绪,不小心表现出来了。 声音很小,除去一个内心早就乱成一团的齐遇,只剩离她近的周肖然听见了。 男人看向她,眼神不解。 可能是对许京谦的印象不太好,让于知顺带着对周肖然也越看越不顺眼,属于许京谦的“不是好人”的标签同样不分上下地被钉在周肖然的脑门上了,她忽略了他的不解,表情冷淡地继续吃饭。 周肖然微微挑眉,似乎不太明白她情绪变化的出发点。 一直持续到吃完饭,于知从厨房回来,她的面无表情才有所缓解,眉眼弯弯,看向他的眼神都温和了不少。 其实不光对他,连齐遇的那只长得跟毛绒玩具一样的小比熊在她怀里都备受宠爱了。 周肖然坐在沙发上,笑了一声,是在笑自己,声音很轻。 这会儿他们正在看钟奶奶特地翻找出来的记录了齐遇从孩提到中学各个时期的照片册子,不管哭的笑的,可爱的还是搞怪的,钟奶奶每翻到一页都会很有兴致地给他们,准确来说是给周肖然讲这些照片背后的小故事。 周肖然嘴上嗯着应和着钟奶奶,但心思根本就没落在相册上过,跟他比起来,许京谦才是更需要知道、了解这些齐遇小时候故事的那一个。 而他需要了解的,此刻正抱着小比熊,一声一声小宝的亲昵唤着。 好几次,周肖然的注意力都被分散过去,如果不是许京谦提醒,用膝盖碰一下他的,他连钟奶奶跟他说话都不知道。 “这张,就是门口那棵差不多有二十来年的枇杷树,小遇还在她妈妈肚子里的时候这棵枇杷树就已经很高了,她啊小时候调皮,爱往树上爬,结果上去了,下不来了。”钟奶奶一边笑着回忆,一边把照片往周肖然面前推得更近了一点,“看看,还哭鼻子了。” 周肖然顺势把相册挪到他跟许京谦的中间位置,不那么敷衍地看了两眼,然后像机器人互动一样给出回应。 钟奶奶刚要接着往下讲,想起自己忘了什么般招呼正在逗小宝的于知过来,非常贴心地让她坐许京谦那边。 于知愣了愣,果断摇头,抱着小宝坐在了靠着周肖然的茶几一侧:“外婆,我觉得还是你这边的位置好一点,不光能看见照片,离你还更近了。” “你啊你,跟小遇呆久了,把她哄人的一套学来了。”钟奶奶笑着说。 于知只是摇了摇头,没有为自己过多解释什么。 “和知知说我什么坏话呢,外婆。”齐遇洗完碗,刚从厨房回来。 “诶呦,顺风耳啊,这么远都听见了。”钟奶奶煞有介事道,“这是小知跟我的小秘密,不能告诉你。” “那就不告诉吧,我不会强人所难的。”手还湿着,齐遇打开冰箱拿了支冰棍,“知知,你要不要来一个?” 于知摇头,回她:“不是很想吃。” “那你想吃的时候自己拿。”齐遇说着关上了冰箱门。 于知比了一个OK的手势。 齐遇拆着冰棍的塑料包装,下意识地走到离许京谦近的位置,她站在沙发边上,靠着沙发扶手,听着外婆拿着她小学时候的照片满脸慈爱地叙述个不停。 齐遇对爬树、哭鼻子已经没什么印象了,只记得那天放学让爸爸妈妈带她回梨湾很开心。 她咬着冰棍,许京谦突然偏过头来看她,她忘了许京谦还在,加上小时候的糗事就这么被外婆说出来了,齐遇也顾不上冰棍冰牙,着急忙慌地从外婆手里夺回相册合上,三步并两步地往房间里躲,含糊道: “别说了外婆,我就这么点黑历史了,别给我扒没了。” 于知还没反应过来,齐遇已经没影了,耳后的碎发落拂在脸颊,她眨了眨眼。 “怎么能是黑历史呢,这照片照得多可爱啊。”少了本相册,也没什么,但少了齐遇,显然不行,外婆看了眼沙发上坐着的周肖然,朝着齐遇的房门口喊道:“不讲了,外婆不讲了,你也别呆房间里了,出来跟我们玩会儿,肖然他们还在这儿呢,你们年轻人话题多,来聊一聊。” 齐遇拒绝了:“不要,太困了,想睡觉。” 不是推辞,是真困了,她昨晚跟许京谦在一起折腾到半夜才回家,早上又起得很早开车来梨湾,精力槽已经快消耗见底了。 闻言,许京谦起身,周肖然紧随其后,说道:“钟奶奶,我们先走了。” “都要走吗?”齐遇外婆看着周肖然,可能是出于对‘未来孙女婿’的偏爱,她多说了一句,“肖然啊,明天记得过来玩。” “应该不太行。”周肖然委婉拒绝,“后天要出趟差,明天得回南邻了,钟奶奶。” 周肖然工作忙这件事齐遇外婆经常听周奶奶提起,也是因为工作忙他很少有时间回梨湾,她点点头,关心道:“那你照顾好自己,多休息休息,别把自己累着了,等你下次有时间再来家里玩。” 周肖然刚点头,齐遇外婆已经把话锋转到了许京谦身上:“你呢?应该是有时间的吧,过来跟我们小知多熟悉熟悉……”交流交流感情。 话还没说话,于知像被踩到尾巴的猫:“外婆,我好困啊,我也去睡一会儿。”她抱起小宝,佯装打哈欠,迅速逃离。 房门被再次关上,周肖然的视线停在上面,嘴角往上扬。 外婆:“欸?” 许京谦趁机开口:“那我们就不打扰了,钟奶奶再见。” 外婆:“这……” 一眨眼的功夫,客厅就只剩下齐遇外婆一个人了,能感觉到孩子们一个个的似乎对今天的“相亲”不太满意,但也不是特别不满意,可能真的是上了年纪了,还真有些看不懂了。 不过,她能看出自家的外孙女对周家的那孩子是真的没兴趣。 特别 下午,太阳稍弱,于知从后备箱取出了她带来的鱼竿渔具,找个地方准备钓鱼。 梨湾这个地方于知来过几次,但在这儿钓鱼是头一次,因为地形不太熟,齐遇又在补觉,她穿着防晒衣戴着遮阳帽,一眼看去能看清的只有帽檐下的半张小脸地独自拎着小水桶、小马扎沿路边走边找合适的垂钓点。 走过石板桥,于知这副全副武装的样子被周肖然遇见了,帽檐很低,她没注意来人,只听见他喊了她的名字:“于、知。” 于知仰起头,抬高被遮挡的视线。 “周、肖然?”试探性的、不太确定自己是否叫对了对方的名字。 周肖然扯着唇角,轻笑一声:“嗯。” “是要去钓鱼吗?”周肖然看着她手里拎的白色水桶,里面竖着鱼竿,抄网,饵料……装备还挺齐全的。 于知点点头。 “一个人?”他问。 还是点点头。 周肖然问她:“打算去哪儿钓?” 于知开始摇头:“还没找到。” 周肖然有时间也会去钓鱼,他说:“我知道一个地方,要不要去?” 又是点点头。 好呆。 于知站在太阳下,高温晒得她露出的半张脸有些红,有车驶过,热气涌来,周肖然拉着她站到路边的房屋下躲车、躲太阳。 “你待在这儿稍微等一下,我先回去拿个东西。”周肖然说,“不会太久。” 人在热的时候真的不太愿意多说话,于知看着他,又是那副只会点头摇头的呆瓜机器人模样。 大概七八分钟的时间,周肖然重新返回,手里头还握着把遮阳伞,于知微微皱眉,这种伞她只在路边的水果摊见过,现在周肖然却要拿着跟她一起去钓鱼的地方,好夸张。 “这个可以不用带的吧?”这边的小河边应该都有成排的大树,于知觉得她应该用不到这把超大伞,而且,“它很重,拿过去的话,不仅麻烦,还累人。” 周肖然没有反驳她,笑:“等去了再看吧,假如需要呢?”毕竟对他而言,这把伞算不上什么。 于知没再多说,跟在他后面走。 钓鱼的地方距离不算太远,但也说不上近,沿着大路,拐进岔口,再走上一小段路,就能看见一艘停在河边、似乎没什么人去看管的废弃水泥船,船身堆积了一定量的尘土,纷杂凌乱的泥石砖块也碎落了一地,上面还有河岸边树丛上断裂凋零的树枝树叶。 好破。 这是于知的第一反应。 她站定在岸边,看着身边比她高出一个头多的周肖然,没忍住问:“真的……有鱼吗?” 周肖然回她一个笑,反问:“为什么会觉得没有?”他说,“外部环境往往会影响人的第一判断力,别被这里的环境影响了,等你试了就知道,其实这边鱼群很多。” 周肖然说完就踩着跳板往船上走,他踢走脚下的碎石子,不忘提醒:“走的时候小心一点。” 于知嗯了嗯,然后试探地迈出一步,她感觉跳板在晃,尤其是周肖然大步往前走的时候,还有一种要断裂开的错觉。 她跟在后头极为小心地挪着碎步,才挪一小半,周肖然已经站上船,拄着伞柄看她。 跟于知比起来,那些担心在周肖然这儿都很多余,他踩着跳板,往回走了一步。 又在晃了,于知吓得不敢动,她锁着眉头紧张地去看周肖然,只见他伸出手,表情轻松,语气却透露着丝丝认真:“别害怕,你牵着我的手慢慢过来。” 于知毫不犹豫地抓住他的手,松了口气似的迈开步子,其实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夸张——跳板没断、她也没掉进水里。 而是稳稳当当上了船。 “谢谢。”于知松开周肖然的手,有种成功上船的微妙的‘胜利’感。 周肖然垂下手,手指轻轻摩挲,他摇头道:“没什么。”他说,“去船头吧。” “嗯。”于知点头。 遮阳伞撑开固定好,周肖然站在伞下,他看见于知蹲在伞下整理钓鱼的用具,有条不紊不急不慢地抽出鱼竿,绑上鱼钩,挂上鱼饵。 似乎是想起水桶里还没装水,于知放下竿,拎着水桶去岸边打水,走跳板的时候她还是愣了一下,顿住了,周肖然刚准备过去帮她,于知就抬脚踏了上去。 说是走,不如说是冲,越靠近岸边于知脚下的速度越控制不住地加快,如果不是看见她如蒙大赦的表情,周肖然差点就以为她胆子变大了呢。 一回生,二回熟,于知打完水拎着水桶折回的时候,整个人明显平稳了不少,她放下盛有小半桶水的水桶,抬了下过于压低视线的帽檐,遮阳伞遮住了绝大部分炙人的太阳光,她的视线也清晰了不少。 “谢谢你的伞。”于知看了眼周肖然,落坐于小马扎上,拿竿钓鱼,她说,“钓完鱼之后会我会想办法把伞还给你的。” 毕竟这伞太重,她没想过让周肖然像来时那般再一次靠体力输出。 周肖然却问她:“怎么还?” 是个好问题。 于知被问住了。 抛开这把伞的重量,她既不知道周肖然家在哪里,也不知道能够联系上他的联系方式。 鱼钩带着鱼线被甩进河里,于知微微侧过头,唇动:“要不,我加一下你的微信?” 怕对方会不方便,她询问道:“可以吗?” 周肖然没说话,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打开自己联系方式的二维码,刚准备给她递过去,于知也刚准备拿手机。 “稍等……” 周肖然在等。 下一秒,浮漂动了。 “上钩了上钩了!”注意力几乎一下子集中到了水面泛起阵阵银色涟漪的那个浮动的中心上,于知看准时机,迅速抬杆,一条个头跟她手掌差不多大的鲫鱼扑腾着被拽出水面。 她握着鱼身,熟能生巧的将鱼钩小心取下。 洗净手,于知拿出手机,扫了周肖然的微信二维码,‘嘀’的一声,画面跳转,绀青背景下的一道极亮的闪电头像闪入视线,她拧了一下眉,不是很喜欢,感觉闪电结束就要出现暴雨的节奏。 “好了,你同意一下吧。”于知收起手机。 通讯录那栏有了新的好友添加: 一条小鱼。 周肖然低笑着同意了好友申请。 于知的朋友圈仅三天可见,没什么内容,除了那条‘讨厌下雨’的个性签名。 周肖然在空白的朋友圈里停留了好几秒,退回,点开她的头像——铺满试卷的乱糟糟的书桌上,是一个短发的女生在趴着睡觉。 有点眼熟,周肖然放大了照片,女生手臂底下压着的试卷,红笔勾叉,字迹桀骜,卷页还有她的名字。 是高中时期的于知。 如果不去细看,几乎没人知道于知的头像是她自己,应该会思维定式地认为是网上找来的一张有眼缘的图片。 周肖然看着这张存在着时间感的照片,从照片里露出的一半侧脸,和此刻面前能看到的半张侧脸的于知相比,几乎一样。 似乎是少了些稚气,给他的感觉又跟她现在全然不同。 好人 周肖然在这儿的十几分钟里,于知已经钓到第三条鱼了,不过都很小,于知把它们都重新放回了河里。 “不怕它们告密吗?”周肖然蹲在旁边,笑着问她。 “什么?”于知没听懂。 周肖然开玩笑似的解释给她听:“小鱼很有灵性的,你把它钓上来,又这么给它放生,它会回去通风报信说这里有人在钓它们,小心后面钓不到了。” 于知轻轻一笑:“不会,你都说它有灵性了,那它应该会感谢我,然后‘蒙骗’别的小鱼来我这里报答我。再说了,愿者上钩,是愿者,才会上钩。” 听起来有点道理,周肖然说:“那我下次也试试。” 他话刚说完,于知又钓到了一条,个头偏小,依照她前两次的行为,周肖然已经猜到她会把这条小鱼再次放生,可事实是,她没有。 于知摘下鱼钩,把小鱼放进了腿边的水桶里,在周肖然意想不到的目光里,她扯了扯唇:“你看,是不是很有灵性。” 周肖然没说话,看着她,然后将目光随着她手里的鱼钩一同抛进河里,反应慢半拍地点头回应她。 看了一会儿,周肖然打算回去了,走前,于知告诉他,说自己钓完会把遮阳伞还他的。 周肖然嗯了嗯,在想她一个人该怎么把这把对她而言不算轻的遮阳伞拿回去,他提前铺垫道:“你可以在结束的时候发信息给我,我过来拿。” 于知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大概半小时,于知的手机响了,是齐遇睡醒了给她打的电话,问她在哪,说要来找她。 于知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她只对来的那条路有大概的印象,她说:“打完我发个定位给你,对了遇遇,来的时候别忘了给我带瓶冰水,我快热死了。” “好,那你先别热死,等我来拯救你。”齐遇秒挂电话,争分夺秒,好像稍微慢一点,于知这条小鱼就会被晒成小鱼干了。 齐遇的速度很快,于知发完定位,还在担心她能不能找到这个地方的时候,人就到了。 “于知知,我来‘救’你了。”齐遇一手牵小狗,一手提着装有冰镇矿泉水的塑料袋,站在岸边,正义感爆棚地冲她挥手。 果然,补完觉,看着精神多了。 于知竖起胳膊,有种快被晒死的无力感:“快来吧,我在这儿。” “马上!”齐遇抱起小宝,还没等于知提醒她慢点儿,她就已经三步并两步地上船了,那感觉怎么说,健步如飞,于知是这么觉得的。 “呐,喝水,别中暑了。”齐遇放下小宝,把水递给她,“这么热的天,都跑出来钓鱼了,你居然敢不带水?” 于知带了,塑料水杯里装了满满一瓶,只不过没喝几口,杯子里的水连同杯身都被晒热了,她把杯子贴到齐遇的小腿上的瞬间,齐遇沉默了。 这下齐遇更不能理解于知为什么要在这么热的天出来钓鱼,虽然真的被她钓到了好几条,齐遇数着桶里的鱼,又抬头看了看于知——从头到脚,除了能看见的半张脸,其余都包裹得严严实实。 还有头顶上的这把看起来十分夸张的遮阳伞,齐遇很好奇,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难不成是为了钓鱼特地搬过来的,那也太拼了吧? 齐遇正疑惑,于知告诉她:“遮阳伞是周肖然借给我的,他说这个地方鱼多,就带我来了。” 周肖然? 齐遇想了一下,想起来了。 她对这个名字不算熟,上次清吧的乌龙,还有今天的‘相亲’,他们统共才见过两次面,本质上来说,他们算陌生人。 不过,周肖然挺帅的,虽然在齐遇这里还是许京谦的颜值更占上风,但在穿衣风格上,不得不承认,是周肖然更胜一筹了,不仅会穿,也撑得起型,有种秀场模特的即视感。 齐遇点了点头,脑袋很空,问:“你们,认识吗?” “不啊,我跟他今天是第一次见,你不是知道么。”于知拧开矿泉水的瓶盖,喝着冰水,回她。 齐遇盯着发光的湖面,大脑缓冲了几秒:“对哦,你们才认识,那这么说他人还挺好的,这么重的伞说搬就搬。” “嗯,是个好人。”于知也这么觉得,“哪怕他没主动帮我,我觉得应该也不会差吧,毕竟近朱者赤。” “现在近朱者赤啦,中午吃饭那会儿就差把许京谦想成宇宙第一大渣男了吧。”齐遇哈哈笑了两声。 “谁还没有判断失误的时候了,”于知始终秉持着‘男人可以帅,但绝不能渣’的原则,哪怕时光倒退,她也还是会如此,要知道,“许京谦单身远比许京谦加分一万倍。” “是是是,所以你现在完全可以大胆地放一百二十个心,因为他,包单身的。”齐遇接回话题,问道,“那等你钓完鱼,是不是要把伞还他?” “他说,让我发消息给他,他会过来拿。”于知说。 齐遇打了个哈欠,又开始点头了,她是被闹钟叫醒的,醒来没多久就直接过来了,身上还有点迷迷糊糊在,而且她没于知那么有毅力能像个木头人一样待在这里,一动不动地看着没什么动静的水面。 谁让她对钓鱼不感兴趣,里面的乐趣,她是一点儿都体会不到,甚至于,有一种多看一眼,都能闭上眼重新入睡的程度。 “太无聊了,看得我又困了。”齐遇站起身,“我去买根冰棒清醒清醒,知知,你吃什么?” 于知说:“都行。” 齐遇收到,走之前将小宝用牵引绳系好扣在遮阳伞的伞柄上,防止小家伙乱跑,掉河里去。 没走多远,齐遇又回来了,镇子上离她们最近的超市在外婆家那边,她懒得走回去再走回来,索性给许京谦打了个电话,让他买完送来。 “不是说不喜欢他么,怎么又去麻烦他了?”于知一脸‘看破不说破’的小表情。 齐遇晃了晃手指:“我这叫合理利用身边可以利用的人力资源。” “那你就没想过这个可以利用是为什么可以利用的吗?”于知反问她。 一个男人能被一个女人利用无非就是喜欢这个女人,齐遇当然知道许京谦喜欢自己,从去年那次令人意想不到的奇遇开始,许京谦就喜欢她了,时隔一年,他给她的感觉还是一如既往的熟悉,哪怕他没有明确地告诉她他喜欢她,她也还是能感觉得到那份喜欢是存在着的。 那,她喜欢他吗?齐遇思考了一下,发现答案很纠结,因为喜不喜欢有时候好像没那么重要。 她甩了下手,有点不太想去深究这个问题,她说:“不用想,有些事情想多了只会徒增烦恼,一段感情呢,顾虑多了反而会变得不好,尽情地去享受它就是最好——” “毕竟,我们还年轻。” 齐遇难得给出真理,于知刚想给她竖个大拇指,齐遇就突然叫了一声:“完了!我好像说错话了。” “你说什么了?”于知微拧着眉,问她。 齐遇把手机递到于知面前,上面是她给许京谦发的消息,是齐遇拿今天外婆说的那句‘过来跟我们小知多熟悉熟悉’跟许京谦开了个玩笑,不过现在看来,冰棍好像有些不保了。 于知拍了拍她的肩,似乎在告诉她好自为之。 “你看,他威胁我!”齐遇不会好自为之,她在担心没到手的冰棍。 于知说:“我要是许京谦,我就给你的冰棍全部吃干净。” 齐遇当然不愿意那样的事情发生,她立马认怂,并且十分迅速地低头道歉,不过她就算不道歉,许京谦也不会吃她的冰棍。 “可惜你不是,所以我的冰棍有救了。”齐遇一边笑一边将道歉的信息发送出去。 “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齐遇抬头,于知告诉她,“有恃无恐。” “是吗?”齐遇摇摇头,“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如果不立刻道歉,许京谦就真的只是单纯来送个冰棍,跟冰棒比起来,还是天秤的另一端更重要一点。 于知瞧她这样子,还稀里糊涂着呢,等什么时候有这方面的意识了,大概率,早就已经陷进去了。 就这么等了一会儿,许京谦来了,提着冰淇淋走到齐遇跟前,于知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作气势秒弱,在许京谦面前,不管齐遇人后有多横多嚣张,这会儿只会收敛得让别人误以为她是被什么东西被夺了舍。 还嘴硬不喜欢,说出来,谁信? 反正,于知不信。 羡慕 于知拿到冰淇淋,说了声谢谢,立马背对过去,要不是太阳当空,发光的该是她这个高瓦数电灯泡了。 她一边吃冰淇淋一边盯着浮在河面的浮漂,时间似乎格外漫长,耳朵代替了眼睛,背后两人说了什么就跟扩了音量似的还一个劲儿往耳朵里钻。 天杀的齐·口是心非·遇,你最好是不喜欢许京谦,否则,你们不结婚都对不起阴差阳错地当了回月老的我,于知心道。 许京谦应该是准备走了,齐遇嘴上无所谓,但听脚下的动静,她应该是跟在许京谦后头了。 余光略过了她,于知握紧手里的鱼竿,视线紧紧盯着开始有鱼吃食浮动的浮漂上,一秒,两秒……于知的手又攥紧了些,在浮漂陡然下沉的瞬间,她猛地抬杆:“上钩了!” 钓上鱼的那种开心还没完全释放开来,于知就被齐遇的叫声一把扯去,然后她就听见了“扑通”一声。 随之,‘啊’声泯入水中。 在她还没彻底反应过来齐遇落水的瞬间,又是“扑通”一声,没看清,但好像有什么‘嗖’的一下埋头扎进河里,水花四溅。 于知愣住了,有好几秒。 是许京谦跳下去了。 “我靠!” 于知瞳孔放大,一下子反应过来,连刚钓上来的还在半空中活蹦乱跳的鱼都无暇顾及,直接从小马扎上站起身来,跟探出脑袋在船边徘徊,冲着河面翻涌的水花汪汪叫的小宝简直神同步。 层层涟漪的中心处,许京谦从齐遇身后圈住她的腰,两人一齐浮出水面。 要不是知道齐遇会游泳,于知真就被许京谦迫切而又担心的表情给代入进去了,她看着齐遇被许京谦护着上岸,身上那件浸了水、薄而透的短袖外面套着许京谦的同样湿透了的黑色短袖,那样子有点滑稽,又莫名叫人羡慕。 齐遇略显笨重地上船,发梢淅淅沥沥的在滴水。 “吓死我了。”她说。 “怎么了,是不是这次被吓到了?”于知记得齐遇不害怕水,之前在泳池边不小心脚滑跌进池子里都乐得呵呵直笑。 齐遇摇头,心有余悸:“是许京谦。你看到了吗,他居然就这么跳下来了。” 于知连连点头:“看见了看见了,你知道吗,我都傻眼了,他跟火箭一样,’唰’的一下,我还没反应过来你掉河里了,他就已经跳下去‘救’你了。” “是吧,他真的吓到我了,我差点以为有什么怪物要来吃我。”齐遇夸张形容,但就算还没从落水的恍惚中游离出来,她也不忘夸自己两句,“我游泳,完全就是鱼儿游水,都回自己的家了还会被吓到吗?肯定不会啊!” “所以每次跟你去游泳,你都是池子里最欢脱的那个,巴不得一整天都泡在水里,不当个人鱼公主真可惜了。”于知笑着打趣她。 鱼竿被一点一点缩短缩回,于知收竿的动作没停,她瞥了眼岸边正准备给周肖然打电话的许京谦,往齐遇身边凑了凑:“你说,他是不是爱上你了啊,正常人看见有人落水肯定会观望一下,在确保自身安全的前提下再去采取措施,他,”于知感叹道,“想都没想,就直接跳下去了。” 齐遇没说话,目光移向岸边正在打电话的背影,心脏搏动得很快。 “有时间吗?”许京谦撩起额前还在滴水的短发。 周肖然:“嗯,什么事?” “齐遇不小心掉河里了,衣服也湿了,需要你开车来接一下。”许京谦说。 周肖然告诉他:“五分钟左右。” “带一件你的短袖。”许京谦顿了一下,“算了,还是两件吧。” 周肖然笑了一声:“那加一分钟。” “谢了。” “少来。” 电话挂断,周肖然收到了许京谦发来的定位,点开,看了一眼,是他带于知去钓鱼的地方。 他拿上衣服,还拿了条干净的毛巾。 下楼的时候,周奶奶又在跟她那些老姐妹打麻将,周肖然没去打扰她们,从茶几上拾起车钥匙,准备走。 “肖然啊,你要走了吗?” 周奶奶从他下来就开始注意了,梨湾镇就这么个小地方,几乎是去哪都用不着开车的,她想,应该是他又临时有事要回南邻:“你先坐着等一下,我去喊你爷爷挑几个西瓜摘来给你带回去。” 周奶奶已经停下手里摸牌的动作,人还没完全从座位上下来,周肖然就开口截堵住了她接下来的动作:“我今天不走。” “不走你拿车钥匙干嘛?”周奶奶问他。 周肖然说:“接许京谦。” 闻言,许京谦奶奶回过头,以为自己年纪大了听错声了:“你说你要去接京谦?” 周肖然点头。 许奶奶帮理不帮亲:“这才几步路啊,还要人接,别理他,让他自己过来。” “他掉河里去了。” “掉河里去了?”钟奶奶一副不太敢信的模样,“他不是说要在家好好呆着吗,怎么好端端地掉河里去了?” 周肖然感觉再这么说下去只会越说越乱,索性不解释了,直接坦白:“是许京谦打电话说齐遇不小心掉河里了,让我带干净的衣服,顺便去接他们两个回来。”他补充了一句,“许京谦他掉河里应该是跳下去救人的。” 这下,钟奶奶又坐不住了,担心不是很担心,齐遇从小就喜欢水,游泳也是手到擒来一学就会,所以,相比之下,她更关心的是许京谦现在是跟自己的外孙女在一块这件事。 她看了眼许奶奶,许奶奶也看了眼她,似乎是觉得不可思议。 麻将接着继续,周奶奶不忘叮嘱他:“你去吧,路上慢点。” “知道了。”他说。 周肖然到的时候,许京谦正裸着上半身,短而湿的头发差不多干了,正微微侧头听齐遇说话。 “你的衣服,等我回去洗干净了还你。”齐遇说。 许京谦笑着看她:“那就辛苦你了。” “辛苦什么,又不是我洗,加上我的衣服,全部机洗,很快的。”齐遇觉得今天就能洗了烘干还给他。 但毕竟还是因为她,许京谦的衣服才会弄湿,她声音很小,还有些不好意思:“谢谢你。” “什么?”许京谦靠近她。 齐遇抿了抿唇:“我说,谢谢你。” “嗯,听见了。”许京谦站直身子,告诉她,“没关系。” 齐遇摸了摸脖子,好热。 有车慢慢在他们面前停下,周肖然从上面下来,手里提着一个小纸袋,里面是许京谦要的衣服。 “你也掉河里了?”周肖然见状,明知故问。 “也差不多,河里鱼多,我好奇,下去看看。”许京谦当着齐遇的面,一本正经地胡诌。 周肖然点头默认下这个‘鱼多’的事实,把衣服递给他。 视线越过许京谦落在他身后的船上,周肖然看见于知抱着小比熊从船头往这边走,拎着装鲫鱼的水桶的手上还握着一根鱼竿,他拍了拍许京谦的肩膀:“快穿上。” 然后,迈开步子,往船上走。 齐遇也看见了,她以为周肖然是去拿遮阳伞,准备跟在后面去找于知,还没有动作,许京谦就抓住她的手腕,把人带到车上:“先换衣服。” 齐遇‘哦’了一声。 乖宝 周肖然收了伞,返回的时候,于知还在跳板前没动,那样子,像是在等他。 周肖然挑了挑眉:“怎么不走?” 于知抱着小比熊,往旁边挪了两步,礼貌一笑:“要不,还是你先走吧。” 她上了跳板,肯定会走得很慢,如果还有人站在身后,她会走得更慢,要是紧张得不会走路,再掉进河里,那直接就完蛋了。 周肖然看出她胆小了,告诉她:“你把它放下来,可能会好一点。” 于知抬头,眨了眨眼睛:“什么?” “你让它自己走,可能会比你抱着走更好一点。”周肖然告诉她。 “哦。” 于知放下小比熊,解了牵引绳,摸了摸它的小脑袋,下达指令:“小宝,去。” 小家伙得了指令,像脱缰的小马,风一般跑上了岸,然后吐着舌头,乖乖蹲在岸边等他们来。 “好了,你先走吧。”于知还是准备自己走。 周肖然点了下头,走上跳板,快到中间的时候,他回过头,用一种略显认真的表情,提醒她道:“还是一起吧,如果你不小心掉水里的话,貌似没有就开车来接我们的人了。” 思忖两秒,于知觉得周肖然说得对。 看见她慢慢挪动步子,周肖然伸出手,抓住还没完全落于掌心的手指,带着她一步一步地慢慢往岸上走。 到了陆地,于知有种莫名的踏实感,她松开手:“谢谢。” 周肖然觉得没什么。 他把手里的东西调整好位置放进后备箱,关上,对于知说:“走吧,上车。” 按照距离远近,周肖然把齐遇和于知先送回去,后送的许京谦。 许京谦坐上副驾,副驾的空间比后排宽敞,他的腿也稍微能放开了些。 “你还没打算告诉家里人齐遇就是你一直喜欢的女孩子?”周肖然看着路况倒车,问他。 许京谦看着后视镜里逐渐远去的房屋,只回了一句:“她还没准备好。” 送完许京谦,周肖然把车停入车位,打开后备箱拿伞的时候,于知的鱼竿正安然地躺在摊开的伞面下,估计是挡住了,没看见,也忘记拿了。 周肖然将鱼竿与遮阳伞一并从后备箱里取出来,他放好遮阳伞,重新折回到钟奶奶家还鱼竿。 还没到门口,在通往钟奶奶家的巷子里,周肖然就见到了陪小比熊玩扔球游戏的于知,一人一狗,在院子里的枇杷树下乐不可支地皮闹。 篮球造型的小皮球骨碌碌地滚到脚边,周肖然站停在原地,半蹲下捡球,小比熊原地转圈地冲他叫了两声,似乎是在告诉他这是它的玩具,快还给它。 周肖然领会到它的意思,掌心向上,将手里的小篮球还给它。 小比熊咬球的时候,周肖然还不忘摸摸它圆滚滚的脑袋。 手感跟他家的小鱼一样,很软很顺,也难怪她动不动就要去抱它。 周肖然起身的同时,于知也从枇杷树下的小板凳上站起身来,她抱起嘴里叼着球跑向它的小比熊,轻声细语道:“休息一下吧,干妈等会儿再陪小宝玩,好不好呀。” 小家伙看样子不太尽兴,扑腾着从于知怀里下地,自己去玩小篮球自娱自乐。 “你的鱼竿落在车上了,过来还你。”周肖然上前,主动开口。 于知笑着接过鱼竿,看上去心情很好,她说:“谢谢,下车光顾着抱小宝给忘记了,打算陪它玩过之后发信息去找你拿的,没想到你送过来了。” 周肖然告诉她:“我明天要回南邻,怕在后备箱里放久了忘记,就送来了。” “谢谢啊,麻烦你了。”她又跟他说谢谢。 “没事,反正离得也不远。”周肖然说。 “我今天钓了好几条鲫鱼,个头都挺大的,要不送你两条吧,可以回去煲汤喝,刚好谢谢你,还有你的伞。”于知说完就转身去厨房的养着鱼的水池里捉鱼。 周肖然来不及反应,在原地站了两秒,也跟着进了厨房。 于知挑了一条最大的,还有一条个头适中的鲫鱼,用来煲汤绰绰有余,她找了个干净的塑料袋装上,然后递给周肖然。 都是今天钓上来的,两条鲫鱼在袋子里不住地活蹦乱跳,周肖然接过袋子的同时,还注意到了她脸上不小心溅到的水珠。 没忍住抬手,又停顿在半空,提醒她:“脸上有水。” 于知哦了哦,用手背随意擦了两下,抬脸问他:“现在没了吧?” 周肖然忍不住勾起嘴角,凑近,仔细替她检查一番,然后点头嗯了嗯,告诉她:“没了。” 距离好近,于知又不小心闻到了那股淡淡的带有些甜味的橙叶味道,不过很快就没有了,有点像是随着周肖然距离的远近四散开来的。 心口的位置似乎也是受到气味的影响,不太正常地在跳动。 于知恍惚了一瞬,眼神里有种一眼就能看到底的茫然,那感觉特别像刚开机需要输入指令的仿生机器人。 周肖然不逗她了,提了下手里的袋子:“谢谢你给的鱼。” 反应又慢了半拍,小于机器人摇头道:“没关系的。” “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周肖然扯着嘴角,跟她说了再见。 等人走了,于知才反应过来,刚才自己没有回说‘再见’。 好像有点不礼貌。 不过没关系,她不是那种人。 于知耸耸肩,拿围裙给自己围上,水池里还有几条鲫鱼需要处理一下。 宰到第叁条鱼的时候,小宝来了,叼着它的玩具,也不知道是玩累了,还是没人陪它玩无聊了,它就这么趴在脚边眨巴着眼睛。 也是,齐遇在洗澡,她又在忙,没人陪小家伙玩了。 “小宝等等干妈,干妈煮完鱼汤就可以陪小宝玩了。”于知刚说完,厨房门外传来脚步声。 听到动静的小宝立马起身,没出去,歪着脑袋站在于知脚边一起朝外看——许京谦。 毋庸置疑,来找齐遇的,头发都没吹干就来了。 小宝回正脑袋,冲来人叫了两声。 于知抓着已经开膛破肚的鱼,很干脆地告诉他:“齐遇在洗澡,但你可以去房间里等她。” 许京谦扯了扯唇:“好,谢谢。” “不用客气。”于知回。 在于知眼里,齐遇和许京谦现阶段给她的感觉其实和谈恋爱没差,从那段不可思议的感情发展初始阶段到现在,时隔了近一年的时间,他还喜欢着齐遇,这很意外。 既然一年前已经顺手牵了一次红线,那现在她也不过是把这根有些松了的红线系紧了些。 徒手之劳,会有回报。于知笑。 煲好鱼汤,于知在庭院里陪小宝扔球玩。 ‘喀哒’一声,身后的门开了,许京谦拿着已经洗净烘干好的衣服出来,于知看了他一眼,谁也没说话地打了个招呼。 接着,是外婆回来了,看见她,隔着好几米远朝她招手:“小知。” 于知应了一声,下一秒就看见一抹白从眼前飞快滑过。 “看吧,外婆肯定偷偷给它喂了罐头。”齐遇拍了拍她的肩膀,又顺势搂住她。 “心情很好啊。”于知用脑袋碰了碰她的。 “有吗?也还好吧。”齐遇在笑。 于知能感觉他们独处之后,齐遇身上的恋爱气息更浓了:“谦虚了,你的嘴巴要翘到天上去了。” 齐遇作势捂嘴,然后摇头。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外婆抱着小宝走到她们跟前。 “在聊你是不是又偷偷喂小宝零食了。”齐遇戳了戳小狗鼻子,“你一回来,它就撇下陪她玩好久的知知,直奔你去。” “这么精呢,看来没白疼。”外婆笑道。 怀里的小家伙也跟着哼哼了两声。 于知伸手去摸它的脑袋:“鱼汤好了,正好人齐,尝尝吧。” “好啊,好久没尝到我们小知做的饭了,又会钓鱼,又会做饭,简直不要太厉害了。”外婆夸赞着。 只要提到做饭话题肯定会聊到齐遇,她刚想溜走,就被外婆点了:“对吧?” 她确实不会做饭,但又有什么关系呢?有于知在,她每天都能吃到不重样的好饭,齐遇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是是是,我去拿筷子和碗。” 外婆和于知走在后头,外婆说:“从你第一次来的时候,我以为你跟我们家小遇一样都是个精怪的丫头,结果啊,全反着来了,就说这个钓鱼,你钓了一箩筐的鱼,她倒好,把自己掉河里去了。” “你知道啦?”于知看了眼外婆。 “是啊,肖然不是接你们去了吗,回来还把鱼竿落在他车上了。”于知还在纳闷周肖然看着不像是大嘴巴的样子,外婆又道,“肖然他奶奶看肖然提了鱼回去还特地问他跑哪去买鱼了,后面才知道是你今天去钓鱼了,她让我替她谢谢你给的鲫鱼,怪不好意思的。” 于知摇摇头:“应该的,是他先带我去钓鱼的地方的,不然也不会钓到这么多条。” “主要看人,鱼哪都有,钓不钓得上是另一回事。”外婆还是觉得于知厉害一点,“她们现在可羡慕我了,羡慕我不仅有小遇,还有你这么个乖宝。” 于知低下头,被夸得不好意思了。 外婆乐呵呵地逗着怀里的小比熊:“是不是啊小宝,外婆享福咯!” “汪!汪汪!”小宝吠声认同。 这一下,于知更不好意思了。 面试 在梨湾镇住了两晚,于知就和齐遇回南邻了。 准确来说,是因为齐遇,更准确一点,是因为许京谦,他回云省,促使某些嘴硬的人心里舍不得,但行动上很火速地买了最近的机票。 而她,只能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也正好,她这两天在招聘平台看工作,可以把面试的日程提前了。 次日,于知送完齐遇回来的路上,两家需要面试的公司给她打来电话,都在下午,但由于时间上有冲突,有一场被安排在了第二天。 都很成功,但于知肉眼可见的有压力。 “不喜欢可以不去,不用这么勉强自己的知知。”林榆给于知削了个脆梨,切成块,端给她道,“我跟你爸其实都不太想你去做酒店前台的工作,累不说,还容易遇到不讲理的人,去年年前实习的时候不也是遇到过嘛。” 于知戳着梨块,叹了口气:“累归累,但总不能因为累就一直不工作吧,而且也不是所有人都是不讲理的人。” “那至少,你去找一个相对让自己开心的工作吧,虽然妈妈知道没什么工作是可以让人开心的,但还没去就已经不开心的工作大概率是不会让你有热情去对待它的。”林榆简单明了地直接把话说明。 “可我已经去面试过了,而且大概率会被录用。”于知摊开手,摇摇头,明明还没上班,她就已经觉得生活无望了。 “这有什么关系,不愿意就不去,全世界又不是只有这一份工作了。”林榆看她,“你不是过几天还有一家要去面试的公司吗?去试试看呗。” 提到这个,于知更不知道怎么办了,她后仰倒在沙发上:“我当时就是看他们家招人,也没想什么,觉得应该挺有意思的,就把简历投出去了,现在想想,这压根儿就跟我的专业不搭边好嘛。” “怎么不搭边了,好歹你妈我是他们家的忠实粉丝,每年,不对,是每个季度都必须去Damp;L逛上一逛,买上一买,还有VIP呢!”林榆开玩笑似的逗她开心。 这话不假,在Damp;L换新的设计总监之前,于知甚至都不能想象为什么一家高奢品牌能卖出那么千奇百怪对她而言算丑的衣服,关键她妈还特爱去买,拦都拦不住。 也正是因为有林榆过于偏爱他们家的各种系列产品的因素在,于知才会抱着试试的心态投递简历,虽然是新媒体运营的部门,但听着其实也挺有意思的。 这就间接导致了于知现在特别像一个面对崭新而又未知的事物,保持着好奇,却又不敢上前的徘徊者。 “那——” 她看着林榆,感觉上在跃跃欲试:“我去面面看,如果过了,我就去Damp;L,如果没有,我再去……” 于知说不出口了,已经面试过的那份工作确实令她从里到外地感到疲惫,她摇摇头,觉得自己应该是不会再为了工作踏入酒店半步,回想大四实习的那段时间……算了,还是别回想了,简直噩梦。于知打了个颤。 “好呀,去试试呗,面不上,就别面了,反正也不着急上班,多出去玩玩,实在不行,还有妈妈的美容院呢,也该提前退休让我们知知当老板了。”林榆不是在开玩笑,她对待于知永远会有无限偏爱,譬如在现有的条件下,她一定会给到于知最好的生活,毕竟,这也算是她早年出来打拼的就有的终极目标。 “那还是别了,我怕在我手里面你的美容院会倒闭。”于知玩笑里带着一本正经,她知道她妈真会那样做,她不会,也不敢,那可是林榆的心血。 “倒闭就倒闭,你妈不介意从头再来。”林榆戳了块梨,笑着咬进嘴里。 如果是自己的事业,于知也不介意。 在林榆的鼓励式建议下,于知尝试去了Damp;L面试,正常到不能再正常的面试流程,但也有运气的成分,于知觉得没想象中那么可怕,于她而言,至少比酒店管理要轻松许多。 不确定能不能面试成功,于知没管太多,出了单位大门就给刚从云省回来、已经正式恋爱的齐遇打上电话。 电话被接通,于知提出:“晚上要出来吃饭吗?” ‘要不要一起吃饭’这个问题在她俩之间几乎就是一个陈述句,只要时间空余,齐遇都不用刻意回答,于知就能默认下她知道了要一起吃饭的事情并且对此是百分之一万的愿意。现在,齐遇更关心于知下午去面试的结果,她问:“你面试结束啦?” “对啊,我现在还站在公司楼下等你来找我吃饭呢。”于知半开玩笑似的说道。 “去哪吃啊?定位发我。”齐遇说完,又问了一句,“面试怎么样?” 于知实话实说:“还行。” 她这种稳打稳扎的性格,还行就是可以,当然,这只是齐遇所认为的,所以在齐遇替她感到开心并且要为她庆祝一下的时候,于知有种自己说错话了的错觉,她重述了一遍:“面试的感觉良好,但能不能面上,我有点不太确定。” “没关系,那就提前庆祝你面试成功。”齐遇像个开心果。 晚上吃饭,地点约在了一家Brunch店,于知先到,在店内坐了十分钟左右就瞧见齐遇也来了,怀里还抱着她的比熊小宝,因为事先电话咨询过可以携带宠物,就一并过来给于知庆祝了。 “呐,给你买的礼物。”齐遇将一个小纸袋放在她面前,然后又将怀里的小宝放下在身侧的皮质座椅上。 于知目光落在不大不小的纸质包装上,反应迟缓地抬起头,眨了下眼睛,她记得自己好像有说过下午的面试还没有过,但换个思路,因为对方是齐遇,所以一切在她看来不符合常理的事情都能变得有道理。 “拆开看看吧。”齐遇托着下巴,看她的眼神是亮闪闪的。 座椅上的小宝跃跃欲试,试图伸出小狗爪子碰她,让她拆礼物。 于知顺势揉了揉它毛茸茸的小脑袋:“小宝也想让干妈拆礼物呀。” “汪!”小宝叫了一声,表示认同。 “嘘!”齐遇冲它竖起食指,“不能太大声了小宝,会吵到其他客人的知道嘛。” 听齐遇这么说,小宝嗯声乖乖趴在座椅上了。 于知扯唇轻笑,去拆礼物,小家伙听见声音又仰起脑袋,小狗不知道里面有什么,满怀好奇地眨眼,和此时正在拆礼物的于知一样,有些许的期待。 打开最后一层的包装外壳,于知闻见了淡淡的桂花香,桂花香薰,瓶身附着一张带有熟悉字迹的礼物贺卡,上面写着:希望我的于知知开心每一天。 “怎么样?是不是很好闻?”齐遇迫不及待地开口,“它的桂花味很香,也不浓,想着你肯定会喜欢,就直接买了。” 于知喜欢桂花的味道,尤其金秋,她会在楼下的桂花树前停留很久,没毕业那会儿,她还会拉着齐遇一起在学校花圃前桂花树下的长椅上放空身心。 所以齐遇能猜到她会喜欢,一点也不奇怪。 于知的好心情就像溢出来的桂花香,淡而持久,她点着头,在看见纸袋里还有一小盒近似于正方体的包装盒时,还没问出口,齐遇就未卜先知地解答了。 “店里的销售员说她们家的这款香薰蜡烛也很畅销,说了一大堆呢,反正一个也是买,两个也是一样,就都买下了。”齐遇没觉得浪费,她觉得一件东西的存在必然有它存在的道理,现在用不到,迟早会用到,就比如这个香薰,“平时放在你房间里面,都不用秋天,你就能体验到扑鼻的桂花香了,要是上班,下班家里面香香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于知看她说得头头是道,在认真倾听,觉得很有道理。 “对了,你上班要租房子吗?”齐遇突然转移话题。 于知思忖了几秒,嗯了嗯:“如果面试成功的话,应该要,那边离家有点远,租房子可能会更方便。” “那你到时候就可以把香薰放在新家里面,正好帮你净化空气。”齐遇觉得自己一眼相中的礼物买得太对了。 于知刚想打住告诉她自己还没收到面试成功的offer,桌上的手机亮了。 陌生的电话,于知接了,是面试公司打来的,通知她面试通过了,稍后会将offer发送到她的邮箱,加以确认即可。 上班意味着早九晚六没有人生自由,于知看着邮箱里需要她亲自点击确认的offer嘴角一直处于往上翘的状态,好像感受不到一点上班的压力,有的全是对未知的新工作的一腔热血。 于知晃着手机,晃动到齐遇根本看不清白花花的亮屏上有什么,她说:“过了,我的面试通过了!” 意料之中的结果,齐遇作为那个最看好于知的那个人,在切实听到这个尘埃落定的结果时激动得差点叫出声来,比当事人还要激动上好几百倍。 “过两天就要去上班了。”于知放下手机,收好拆开的礼物,一边吃饭一边说道,“感觉好像做梦,好突然啊。” “是挺突然的,但这也算变相地表明了我们于知知是个天才。”齐遇忍不住夸夸,随即又说道,“那你岂不是就剩两天时间看房,会不会来不及啊?” 于知也是第一次正式工作,不太清楚哪些方面需要注意的:“这两天先找一些看看吧,能找到更好,找不到就先暂住在家里。” “那要是找到的话,我送你的香薰就可以派上用场了!”齐遇莫名开心,连吃一口甜品都在手舞足蹈。 “是啊,简直不要太会买好嘛,都送到我心坎上了。”于知笑着附和她道。 租房 面试通过的好消息于知晚上还没到家就告诉了林榆,林榆给她回了【撒花】的可爱表情包,还给她发来了一个超大的赞——情绪价值很到位。 不过,租房的事于知还没跟家里讲过,不管是工作,还是个人,她都还挺期待独自一人的生活。 晚上到家,于知就将这件事的想法跟林榆讲了,于承彬也在场,场面有点小严肃,但在于知发言结束之后,夫妻俩很有默契地互相看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地笑出声。 “我还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呢,吓得我跟你爸坐着白紧张了一下。”林榆松了口气,笑出声道。 于知紧了紧眉:“这个问题难道不严肃吗?” “还好啦,上班嘛,确实需要离公司近点,不然上下班挺不方便的。”林榆认同于知在外租房的想法,不过相比于她给出的这个理由,林榆觉得于知的独立能力更有说服力,要知道,她跟于承彬经常两个人出去过二人世界,旅游也好,心血来潮去住酒店也罢,于知从不粘着他们,一个人在家也能把自己照顾得妥帖。 “所以,你们是同意我租房子了?”于知眼中惊喜,她本来以为这件事情不会这么容易。 “嗯。”林榆哼声点头。 于知又去看于承彬,于承彬耸了耸肩:“妈妈同意的话,爸爸也同意。” “太好了,谢谢爸爸,也谢谢妈妈,妈妈万岁!”于知蹦跶了两下,高兴得就差原地转圈了。 “什么时候上班?”于承彬问她。 “周叁。”于知回答。 “就还有两天啊,那确实得抓紧行动上了。”于承彬看了林榆一眼,林榆秒懂,“放心吧,看房子这种事情我还是很有经验的,你就安心上班,别担心我们母女俩了。” “时间紧,任务重,先洗洗睡吧。”林榆伸了个懒腰,于承彬很自然地搂上她的腰,一起回了房间。 于知也得令,回房洗澡睡觉。 租房这件事情比预料之中要来得顺利得多,多亏了她妈,让于知少走了一些弯路也少吃了点亏。 房子朝阳,楼层高,视野宽,户型好不说,小区的安保还格外森严安全,林榆和于承彬对此更放心了些。 房子是隔天找好的,于知第二天就搬进去了,除了一些衣服,和日常必需品,剩下的缺少的东西都是在于知和林榆在附近商场里现买的。 整体卫生收拾到快结束的时候,林榆说有份大礼给她,神神秘秘的,看着不像是什么寻常礼物,于知猜不到,直接伸手。 “那你给我吧。”她双手朝上,眼里有期待。 “现在没有。”林榆也双手朝上,摊开手,摇着头,“要等爸爸下班来的时候带给你。” 于知哦了一声,收回手。 她问道:“所以,到底是什么?” 林榆重新洗了洗手里沾灰的抹布,保持神秘地开口:“礼物啊。” 就知道她会这么说,于知放弃了,低头认真打扫厨房角落剩余的灰尘。 打扫完,林榆看了眼时间,就拿上车钥匙出门买菜了,搬入新家的第一顿饭怎么说都要隆重一点,虽然她不会做饭,但她可以在食材上多下功夫。 于知自然就接下了处理食材制作晚饭的任务,林榆买菜基本都是买她爱吃的菜,而她爱吃的菜于知早就了如指掌,做起来也是得心应手。 这不,于承彬还没到,于知就已经独自搞定一桌子的饭菜。 林榆拿着筷子光明正大地‘偷吃’,还时不时回馈过来一个竖大拇指:“知知啊,你的厨艺真是越来越好了,我都舍不得走想直接住下了。” 于知放下数好的碗筷:“随时欢迎漂亮知性的林女士。” “小嘴抹了蜜,再夸下去,你妈我啊迟早得长称。”林榆笑说。 谈话间,门铃响了,林榆放下筷子前去开门,她打开门,迫不及待接过于承彬手里的东西,还不忘提醒他:“刚打扫完,别踩脏了。” “有拖鞋吗?”于承彬问。 “没有。”林榆说完直接略过他,一边往里走一边叫着知知,“快来看妈妈给你准备的重磅级礼物。” 于承彬无奈摇了摇头。 于知应声:“来了。” 再从厨房出来,于知看见林榆手里拿了瓶酒朝她招手示意她快过去,她拉开椅子坐下,从桌上抽了两张纸巾擦手:“搞这么隆重啊,都准备喝酒庆祝了嘛?” 林榆笑笑,将一整瓶未开封的酒递给了她:“送你的。” “送我?”于知下意识反问,但好像也没什么不合理的,林榆爱喝酒,送她酒也是一件挺正常的事情,她接过酒,“怎么突然想起来送我酒啊?” “庆祝你有了自己的小窝,也为你找到工作感到开心。”林榆张开双臂,给她来了个拥抱,“可别小瞧了送你的这瓶酒,你妈我可是珍藏了好久,自己都舍不得喝呢。” 于知笑着:“那你送我自己不心疼吗?” “心疼什么?给自己女儿有什么可心疼的。”这瓶酒在林榆结婚前就有,算起来比于知还大,一直没机会也没舍得去喝,说不眼馋那是假的。 于知看出林榆的心思,问她:“那,我把它开了?我们一起喝点庆祝一下?” 于知说这话的时候还撇了在林榆身旁站着的老爸,当着他的面引诱他老婆喝酒,莫名有点心虚怎么回事。 “爸爸,你要来点嘛?”于知试探性的询问。 于承彬笑着摇头:“你陪妈妈喝点吧,我还要开车。” “行。” 一顿饭,于知因为第二天要去公司报道只倒了浅浅一层,而林榆,不知道是过于高兴还是怎么了,喝到最后抱着空杯开始伤感起来,还有眼泪往下掉。 于承彬帮她擦着眼泪:“好端端地怎么哭了,刚刚不是还很开心吗?” “开心的啊,就是,就是突然感觉我们的知知长大了,会变得越来越不需要我们了。”林榆脸颊泛红,醉意微醺,“现在是工作,以后她会谈恋爱,然后结婚,虽然还很遥远,但就是突然一下全出现在我脑海里了。” 之前林榆喝醉也有过这样,但那会儿于知还在偷偷暗恋罗翊,意识不到这些,也没什么感觉,现在,一切好像都有了实感,于知低着头,手指捏手指,不可否认,林榆说的这些都会发生,从明天开始她将正式地踏入社会,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她会遇到一个再次心动的、并且想要私定终身的另一半,一切的一切可知,亦未可知。 但很明显,于知还没准备好,忘记一段已然付出真心的恋爱对现阶段的她来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眼看晚饭也吃得差不多了,于承彬怕林榆喝醉酒留在这儿会耽误得太晚打扰了于知休息,就先抱着人回去了。 于知拿着包跟在后面一起下楼,看着于承彬把林榆小心护进车里,又接过她手里的包:“上去吧知知,我跟妈妈先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于知嗯声点头:“那你们路上慢点。” 车子在眼前渐渐驶离,拐出路口,心也莫名跟着空了一块似的,于知揉了揉起雾的视线,紧抿着唇。 一定是今天喝了酒的原因,导致她跟她妈的心情都受到了点影响,于知只能这么姑且地去认为。 但还是有点难受在的。 于知随意抹掉快要掉出来的眼泪水,深呼吸地换了一口气,刚要转身离开,一辆车稳稳驶停在她刚要挪步的位置前方,同时,伴随而来的还有降落的车窗。 视线交错,眸光闪烁,那是一双微微泛红的眼睛。 是周肖然第二次不小心撞见她有泪的样子。 突然的一下,心口处像是被什么压着,周肖然有些为自己刚刚把开车过来的莽撞行为感到自责,他声音放得很轻,似乎带着漫不经心,叫了她的名字。 “于知?” 在侧的路灯按时亮起,弱化周遭的暗,于知的视线错落在男人搭在方向盘上骨节分明的右手,有印象,上次在梨湾见过,一时记不起来全名,好像是叫……什么肖然。 旋即,嘴巴比脑子反应快半拍地唤出他的名字:“周肖然。” 她还记得他。 周肖然略显意外地轻笑一声:“怎么在这站着?” “下来送我爸妈,他们刚走。”于知这会儿才意识到自己还站在车位线内,貌似是挡住他停车了,她果断往旁边挪了两步挪出界:“不好意思,你先停一下车吧。” 其实他住的单元楼还要再往前一幢,不过停在这里也没什么区别,周肖然松了点油门,换挡,方向盘打满,一气呵成,丝滑入库。 车子熄了火,周肖然从车上下来,他听见于知问他:“你刚下班吗?”很客套的话。 他答:“算是。”出了趟差,行李还在后备箱里没拿。 于知点点头:“吃饭了吗?” 回程的时候周肖然吃了飞机餐,但他告诉于知:“还没。” 快八点了,还没吃晚饭,于知下意识地替人担心胃病:“那你快点回家吧,很晚了,别饿肚子。” “……” 周肖然差点呛了。 “我先回去了,你也赶紧回家吃饭吧。”于知朝他挥手再见。 “嗯。”周肖然也挥了两下。 看她没事,他的一颗心也定了定。 单元楼下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周肖然掏出手机,屏幕显示时间19点40分…… 很晚吗? 可她都这么说了,应该算晚了吧。 周肖然揣好手机,返回后备箱拿行李。 小鱼 回去收拾了之后,于知洗了个澡。 洗完澡出来,手机上有新发的消息弹出,于知点开消息通知,新旧消息迭加有3条。都是XIAO发来的。 最新的两条: XIAO:睡着了吗? XIAO:那晚安。 在消息框还没彻底弹出之前,于知确实有点忘记这个XIAO是谁了,直到闪电的头像降临眼前,于知才恍然,这个XIAO是周肖然,加好友的时候她注意到过,所以有点印象。 于知擦着头发,给他回信息:没有,刚刚在洗澡。 于知看着最上面的消息:在吗? 应该是有什么事,她单手敲着手机屏幕,又回了一条:怎么了? 对面回得很快,准确来说是看得很快,聊天栏上方的对方正在输入……尤为明显,于知没有将手机放下,等着他的消息,还顺便改了备注。 不知道什么原因,消息迟迟未来,于知没看懂,将手机丢在床上,吹头发去了。 二十分钟,于知吹干头发,将洗衣机里的衣服拿出来晾好后,敷着面膜躺回到床上,这会儿才重新拿起手机,也看见了周肖然的信息。 他说可能要辛苦她帮他一个忙,但是……不太确定她能不能接受。 于知看着这句话,思维打结,她直接问他什么事。 却等来周肖然发来一张照片,一只橘猫,眼睛亮亮的圆圆的,看着很乖,很讨喜。 但于知还是没懂他的意思。 一条小鱼:你养的小猫吗,很可爱啊,怎么了? 周肖然看到弹出的消息时神情松缓了一点,但也只是一点,他摸着趴在胸口的小橘,开始回信息:过两天我需要去一趟蘅宁,留小家伙一个在家不是很放心,你如果方便的话可以帮我照看一下吗? 一条信息发出去,周肖然还觉得不够,他补充道:它很乖,不会乱咬人,疫苗打完,也有定时驱虫,就是需要有人可以每天陪它玩一小会儿。 看上去好像挺简单的,但于知除了上大学喂养院校里的小猫咪之外,还没怎么跟猫这种生物相处过,毕竟她之前都是陪齐遇家的小宝玩。 于知有些担心,怕不能胜任,她没拒绝周肖然,而是说:那我明天下了班可以先跟它接触一下吗?如果它也喜欢我的话,我想我应该可以。 很顺利,顺利到周肖然觉得是自己幻想的结果,他捂脸笑了一声,又开始对着屏幕嘴角上扬。 待得有点久了,小鱼站起来,四只软垫踩在周肖然胸前,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伸展完还用脸颊去蹭他手里的手机,猫叫了一声。 周肖然抱着它从沙发上坐起来,小家伙也换了姿势蜷成一团。 于知问他明晚有时间吗,他当然有,不论出差与否,他的时间都很自由,除了一些必要的事宜,不管是工作时间还是个人时间,几乎都是自己的,当然,还有设计的。 周肖然告诉她有,于知说明天见。 聊天就这么结束,周肖然又说了晚安。 第二天,于知准时去公司报到,领了暂时的工牌,认识了同组的同事,还跟长得超美超飒的美女Leader加上了微信——听说是部门的策划总监,剩下的时间自然而然就都留给了新员工培训,她刚来,有很多东西不太懂,好在带她的Leader人好,除了亲身教她工作之外,还给她点了杯奶茶。 工作环境很好,于知没觉得太累,但这不代表她喜欢上班,这不,一到下班时间她就收拾了自己的东西,拿着包准备离开。 “下班了,要一起走吗?”是美女总监,大家都叫她Vicky,高挺的鼻梁上架着全黑宽镜腿墨镜,一刀切的褐色短发干净利落。 于知是真的觉得她很美,美得让人恍惚得那种,下午听同组的人说Vicky是中法混血,因为工作业务能力极强,加上中文也说得流利,就被总公司调派来了国内,但每年都会在两国之间来回飞,不是工作就是回去陪家人,还经常在回来的时候给大家带礼物。 跟同组的人一样,于知也很喜欢Vicky,自然也就应下了一起走。 两人一起下了地库,Vicky在一辆通体银灰的迈凯伦前停下,车灯亮起时,于知才意识到这辆车是Vicky的,副驾的车门被打开敞着,Vicky朝她歪了下头:“上车吧。” 于知有些抱歉,从包里拿出车钥匙:“我也开车了。” Vicky应该知道于知不知道她有车,跟她来地库不过是顺道取车,她耸了耸肩,关上车门:“那我们后天再见,byebye。”排班的工作时间是随机的,Vicky明天休息。 于知跟她挥了挥手:“byebye,byebye。” 公司离家有二十分钟的路程,算上晚高峰,于知到家得再推迟二十分钟,路过便利店,于知买了晚饭要做的食材,还给周肖然发了信息,问他现在有没有时间,她打算回了家就去周肖然家看一下猫。 周肖然说有,还给了她具体到门牌的地址。 一条小鱼:嗯,大概十五分钟左右到。 周肖然知道她要来,提前了一个小时在收拾,家里不脏,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收拾什么,小鱼的玩具,也就逗猫棒之类的一些小玩意,弯个腰的功夫就拾起来了,根本不需要花太多时间。 在紧张吗?应该吧,否则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莫名其妙。 于知比预计的时间来得晚了一点,门铃声响起时,小鱼比周肖然率先一步蹿到玄关,拖鞋是提前准备好的,周肖然抱起小鱼,给于知开门。 周肖然穿的睡衣,黑的,领口敞开了一截,露出的肤色很白,与之形成鲜明对比。 于知没动,周肖然就这么在门内看着她,一秒,两秒,他轻笑着侧身给她让出道,于知这才从刚才的视觉里走出神,低着头,略显慌乱地去换鞋。 门被带上,周肖然将怀里的猫放下,于知才发现有猫,小家伙也不知道是开心还是怎么,在光滑的瓷砖上奔来奔去,突然一下刹不住车,脚底还打滑了。 于知见状,笑出了声。 “它一直这么活泼吗?”于知挺喜欢它的,感觉它应该也没有在害怕自己。 周肖然蹲下,伸手,唤猫:“小鱼,过来。” 于知一愣,看着橘色的小猫颠啊颠地小跑来,被周肖然重新抱起,问她:“要摸一摸吗?” 于知点点头,手掌还没完全碰到,小家伙头顶软软的毛就蹭在她的掌心,于知的心都要化了。 “小家伙是我捡来的,就在上次带你去钓鱼的地方,不怎么怕生,爱吃鱼,给它一条鱼就跟在你后头走,然后我就把它带回来了。”周肖然在给于知讲小橘猫的由来。 “所以,你就给它取名小鱼了。”于知接着他的话说。 周肖然点头,在笑。 于知去摸它,给摸,周肖然从客厅的茶几里拿了根猫条递给于知:“要试试看喂它吗?” 猫条在于知手上还没来得及拆,小鱼就围着于知开始喵喵叫,于知听着声都觉得自己要来不及喂它了,手上的动作也跟着快了一点。 “别急啊,我在拆,拆开就喂你了。”于知已经蹲下去了,半跪着,小鱼的前脚直接踩在她跪着大腿上,仰着脖子去吃于知准备递来的猫条。 “你不用哄着它,它就是嘴馋,每次吃猫条都这样。”周肖然看她小心翼翼的样子,觉得小鱼面对猫条太过于热情了,看上去反倒有种在欺负她的感觉。 整根猫条于知都来不及挤,就被这只叫小鱼的小猫吃完了,包装壳上被咬得全是凸起的牙印,密密麻麻的。于知扔完包装壳,视线还落在在地面上吃完猫条翻肚皮的小鱼身上,她脱口道:“你什么时候走?” 看样子没什么问题,都已经问他什么时候走了。 周肖然给她拿了瓶橙汁,告诉她:“周五就走,家里的钥匙会给你,方便你进来陪它,如果你想的话,也可以把它带去你家,它适应能力挺好的。” 于知看出来了,精力旺盛到于知突发奇想,想让一只猫去上班。 于知笑着点了点头,收回视线的时候正好跟周肖然撞了个正着,她依旧笑着,眉眼弯弯,一下子让周肖然有点不知所措,但视线没挪。 “好了,会面成功,我要回去做饭了。”于知说道。 “你自己吗?”对于周肖然这么个不会做饭的人来说,会做饭的确是件稀奇事。 于知觉得逗:“我一个人住,当然是我自己啊,不然是谁啊?” 周肖然也觉得逗,失笑。 “你呢,等会儿吃什么?”于知问他。 吸取昨天晚上的经验,和接收到于知要回去做饭这件事,周肖然觉得他们今天应该也是没办法一起吃饭了,摇了摇头,坦诚道:“我不会做饭,所以只能点外卖。” “点外卖吗?”于知除了偶尔想偷懒或者夜宵,基本上很少去点外卖,她觉得点外卖没自己做饭健康,还很容易伤胃,她看了眼小鱼,提议:“要不,你来我家吃吧,刚好我一个人也吃不完,还能顺便带上它,让它适应适应我家。” 周肖然一时没反应过来,但应该不是幻觉,毕竟,于知真的蹲下身去抱小鱼了。 可爱 于知抱起小鱼,小家伙的毛发柔软顺滑,闻起来香喷喷的像松松软软的面包,抱在怀里都有种不想再放下的感觉了,小家伙也似乎是喜欢她,粉嫩嫩的鼻尖凑到她的脸上,还有点凉。 于知喜欢得嘴角一只上扬,她回过头:“要走吗?” “可以。”周肖然刚点完头,注意到自己还穿着睡衣,如果就这么去于知家的话未免有些随便了,他叫住于知,“我先去换个衣服,很快,你先坐会儿。” “好。”于知应下,抱着小家伙坐进沙发。 等周肖然的时间里,于知也顺便环视了视线范围内的周肖然的家,装修风格很是极简,黑白两色的家具交错着摆放,除了怀里的这只橘色的小猫,似乎融不进别的多余的色彩。 没觉着压抑,相反,于知很喜欢这样的设计,设计感很足,对她有种无形的吸引。 她坐了一会儿,怀里的小猫呼噜噜个不停,听到卧室门打开,于知应声回头,小鱼也半睁开眼:“你好啦?” 跟刚才黑色的睡衣截然相反,又或是跟这间屋子的陈设风格迥异,粉系的衬衫领口有两颗扣子没扣,很随意地松垮着,袖口微微挽起,露出精壮的半截手臂,手腕上佩戴了一只亮银色的手表,与之相配的还有鼻梁上的那副银丝边的眼镜,周肖然还在低头整理另一边的袖口,听见她的声音,抬头看她,嗯了声。 到嘴的话突然卡壳,于知看呆了,结巴着:“你……那……我们走吧。” “怎么结巴了?”周肖然笑问。 于知猛摇头:“没,就是不小心话抢话了。” 周肖然信她的,说什么都信她的,只不过他的相信在某人动不动就看过来的眼光里稍微显得不那么足重了。 从出门,到进电梯,出电梯,再进再出,于知的视线总是不受控制地飘忽到周肖然身上,这大概率是于知第一次见有人能把粉色穿得很前卫,甚至前卫到连后脑勺的头发都变得好看起来,于知觉得很不正常,是她不正常。 她抱着猫,走在周肖然后面,走着走着前面的人停了,于知冷不防地刹住步子,差点撞到人。 到她家了,周肖然转过身子,朝她伸出手:“小鱼我来抱吧,不然不太好开门。” “哦,好的。”大脑迅速接受信息,于知捧着小猫,在周肖然接去的时候他的手指碰到了她的,温度比她的低,可能是那瓶从冰箱里拿给她的橙汁被他帮忙拿着的缘故。 于知扯了下皱起的衣服,直接伸手去按密码锁,门打开,屋内空气里飘浮的味道浅浅的桂花香朝他们扑面,落日的余晖溢进窗台洒满客厅,金灿灿的,跟周肖然家的布局相反,于知家的客厅朝阳,而他是卧室朝阳。 进门,周肖然就将怀里的小家伙放下地,兴许是新环境,小家伙试探着踩了两步,然后慢跑到了沙发角处有阳光照到的地方趴着去了。 “有拖鞋吗?”周肖然问。 “有,我给你拿。”于知换完鞋子,放好,从最下层的鞋柜里拿出一沓一次性拖鞋,是她在便利店路过看到后一并买的,这样她爸下次来就不用光脚了。好在买了,不然周肖然也要重蹈覆辙了。 于知把人领进来,走出玄关的死角,她突然停了,周肖然止步不及,不小心撞到了她。 “抱歉。”他说。 于知竖起手指,嘘声,然后指着沙发角落,被黄昏照得闪闪发光的渐渐开始打瞌睡的小橘:“你看它,要睡着了,好可爱。”于知没忍住,拿手机远距离放大拍照,生怕吵到这个小家伙。 周肖然扯唇浅笑,声音也轻,看她:“嗯。” 拍完,于知嘴里呢喃着好乖好可爱之类的话,她蹑手蹑脚,让周肖然随便坐,还不忘给他倒一杯水。 “我去做饭了,你要是无聊的话可以开电视看,遥控器就在……”于知忘记在哪了,她看了眼茶几,没有,那应该就在,“沙发上,可能需要你找一下。” 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也是轻轻的,还没调整过来。 周肖然没回应她的这句话,而是问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如果说周肖然不会做饭,那在于知眼里,他就跟一进厨房厨房就会‘爆炸’的林榆女士没什么区别,所以于知在听到周肖然要帮她的时候,很果断地回了一句:“不用,我自己可以。” “好吧。”周肖然打消了帮她的念头。 他坐在沙发上,支着下巴,目光几乎锁定在半开放式的厨房里准备忙碌起来的于知身上。 少女背对着他,长发挽起,露出白皙的后颈,似乎是想起什么,她回头,周肖然的视线落在猫身上,于知多看了两秒,发现他的耳朵有点红。 “你有忌口吗,周肖然?”于知问。 周肖然回头,摇头:“没有。” 后面,于知就没再往他这个方向看过,太阳逐渐西沉,饭菜的香味伴着锅铲的翻炒而来,周肖然不知疲倦地看完她整场的厨艺展示,直到她解开围裙,准备去端盘子,周肖然才起身。 “我来吧。”周肖然说。 “有点烫,你小心一点。”于知将手里的抹布递给他,转而又去盛饭。 吃饭的时候,两人相对而坐,小鱼也凑热闹般跳上桌子,端坐着,时不时会因为他们伸筷子的动作伸出爪子去够,然后就沦落到被一双大手无情丢下桌的下场。 于知见状笑出了声:“它真的很可爱啊。” “一直被你夸,它的尾巴现在都没下去过。”周肖然笑着瞥了眼正在抬头看他的小鱼,第一次觉得这个小家伙有些热情过头了,别的小猫面对陌生环境的不适在它身上压根不存在,就像第一次带它回家那样,周肖然以为它要躲进遮蔽性好一点的角落先适应几天,结果它当着他的面直接找了个放空的果盘,四条腿缩成一团,阖眼睡觉,周肖然甚至能预想到出差几天,于知对小鱼的种种反应,“感觉它会更喜欢你。” “真的吗?”于知觉得很神奇。 周肖然肯定道:“因为我不怎么夸它。” “要不你也多夸夸它?不然它更喜欢我的话,你岂不是会伤心。”于知觉得如果是自己养的猫,喜欢别人超过了自己,那她应该会非常伤心的。 “不会。”周肖然解释道,“养猫也需要平衡,所以有你一个夸它的就够了。” 于知点点头,觉得很有道理。 养猫 吃完饭,是周肖然洗的碗,于知在陪小鱼玩,过于投入,以至于周肖然洗完碗筷走过来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时她也全然未注意到,而周肖然就只是静静地坐下看着,画面很温馨,他没有打扰她。 等于知回头看一眼时,周肖然已经坐了好一会儿了,他低着头,手臂搭在膝上,好像在回信息。 之前听齐遇外婆提过一嘴,说他在工作上挺忙的,动不动就是出差,于知怕他可能在忙,没想打扰,刚要收回视线,就被他截住了。 猝不及防地对视,于知心跳陡然慢了一拍。 “你是在忙吗?”于知眼神飘忽,莫名心虚,似乎在有意躲避他的目光。 周肖然否认道:“在回信息,算不上忙。” “关于工作?”于知问他。 周肖然刚告诉她不是,又改口:“应该也算工作的一部分。” “哦哦。”于知点到为止。 但手机上的消息还没停,方羽还在不断发出疑问。 方羽:小鱼呢? 方羽:明天要把它带去工作室吗? 方羽:还是直接送到那一家宠物店寄养几天? 方羽记得蘅宁的这次出差周肖然告诉他不用他去,还是老规矩帮他照顾一下小鱼,所以晚上临时收到公司发来出差的邮件,他也是愣了一下才发来信息询问是否出差,周肖然说是,他才开始习惯性地关心起小鱼。 周肖然回:有人照顾它。 言简意赅,方羽没再多问,回复好的,就没再发来消息。 周五晚上,于知下了班,就去周肖然家陪小鱼,铲了猫砂,添了猫粮,还换了水,她坐在地上看着小鱼,萌生出一个想法——把猫带走。 想法落实得很快,周肖然刚从品牌会场返回酒店,就收到了于知发来的消息。 一条小鱼:小鱼被我带走了。 一条小鱼:还有它的猫粮、猫砂。 一条小鱼:明天我休息,可以在家陪它,等你回来就直接来我家接它吧。 消息除外,于知还附了一张小家伙翘起尾巴恰好张嘴的照片,那模样似乎很开心。 周肖然告诉她知道,问她:吃饭了吗? 于知回他:还没,你呢? 周肖然:还没有。 可能是下意识的感觉,于知觉得周肖然又要吃外卖了,她没忍住发送:你要点外卖吗? 周肖然:应该是的,离得有点远,所以今天没办法跟你吃饭。 是的,周肖然昨天晚上又在于知家吃的饭,因为于知告诉他点外卖不健康,所以他就买了食材去于知家虚心请教怎么做饭,于知给他示范,他就在旁边有样学样,但效果不理想,于知觉得要再多花些时间。 于知看着消息,反而安慰他:等你回来,继续教你,这样你点外卖的次数肯定比之前少。 这就意味着在学成之前他们都能一起吃饭。 周肖然扯松领口,解了领结,方羽敲门进来,通知他一个小时后还有品牌方的晚宴。 “知道了。”周肖然头都没抬。 另一边,于知安顿好小家伙后,开始准备晚饭,她今天买了梭子蟹,清蒸。 出锅的时候,小鱼闻着味道跑过来,站在她的脚边扯着嗓子喵喵叫,叫着叫着还抱着她的腿站起来,于知笑出声:“你也想吃吗?” 回应她的只有喵喵喵。 于知没去问周肖然小猫能不能吃梭子蟹,他不下厨,这类问题应该不会在他那里出现,能解答她的大概率只有百度,搜寻到的结果是可以吃,但要少吃。 于知将蟹端上桌,拿筷子的时候,小鱼就跳上椅子等她。 第一口是给小鱼吃的,第二口也是,小家伙吃得嗷呜嗷呜,吃完最后一口的时候还念念不舍地舔食于知的手指,然后钻进于知怀里撒娇,又换来了一小块蟹肉。 于知简直要被它萌化了,如果不是不能多吃,于知巴不得全剥给它。 新手养猫的初期大概就是于知这个样子,怎么看怎么可爱,怎么看怎么喜欢,手机里一天的相册全是猫,霸屏的那种,周肖然也在不同时段间歇性地收到了这些照片。 其中,最特别的一张,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周肖然正在秀场看秀。 琳琅华丽的秀场里,一件件精美的秋冬成衣从眼前走过,他无心欣赏,只觉得有些款式适合于知,可以买下送她,手机突然弹出消息,周肖然瞥了眼发消息的昵称,随即点开,是小鱼钻进纸袋子纸袋子里探出脑袋的可爱模样的照片。 周肖然放大了这张照片,画面集中在了被纸袋子挡住了大半的镜面上,上面有于知拍照时眉心微拧略显紧张的小表情,像是慢一秒就要错过这一幕一样。 可爱吗?于知问他。 唇角微微上扬,周肖然保存了原图,退出照片,打字:很可爱。 于知喜欢这张照片里的小鱼,也毫无意外地发在了朋友圈里,齐遇是第一个给她评论的,问她哪来的小猫,于知回复朋友的。 回完这条评论,林榆女士的视频很适时地打进来,刚接通,于知就听见她妈问她:“知知啊,你怎么把朋友的小猫接到家里了呀。” 于知:“朋友出差,小猫没人照顾,托我照看两叁天。” 林榆哦了哦:“这样啊,那你小心一点,别被抓到了。”林榆有顾虑,完全是因为之前被猫咬过,怕得很。 “不会的,它很乖的。”于知将手机拿远,小鱼正趴在她的心口睡觉,“我刚在沙发上看电视,它就过来了,呼噜呼噜的跟个小型拖拉机一样。” 小家伙困得脑袋发重,脸直接趴在了于知的身上,于知把手机拿近:“妈妈,它睡着了,我不跟你说了。” 林榆见她这样,像是见到了于知小时候趴在怀里睡觉的自己,很配合:“行了行了,我挂了,还是那句话,别被挠了,安全第一。” “知道了。”于知郑重点头。 视频挂断前,林榆想起一件事:“知知,你让我帮你拿的快递我拿了,是给你送过去,还是等你有时间的时候自己回来拿?” “要不让爸爸送一下吧。”于知记得自己最近没往家里买快递,都是填的新家的地址,她在思考还有什么快递没到的填错地址的,“快递包裹重吗?” “很轻,应该是一封信。” 林榆说着还把信封找来给她看,上面的字迹于知一眼认出,齐遇的字。 于知恍然:“哦,我想起来了,去年齐遇出去旅游回来说她在那里给我寄过明信片,我们都以为信件丢了,没想到居然寄回来了。” 林榆把信收好:“等有时间,让爸爸给你送去。” 于知表示可以。 “这两天工作觉得怎么样啊?”林榆问道。 “挺好的,部门的同事和领导都挺好的。”于知让林榆别担心。 见她好,林榆就没事了:“挂了。” 于知跟她飞吻,挥手:“拜拜。” 关系 时间转眼到了周二,周肖然说他晚上回来,同样也就意味着晚上小鱼就要被接回去了,相处两三天,于知都有些舍不得小鱼走了,为此早上快出门的时候,她还特地多抱了小家伙一会儿。 出门前,她给周肖然发了信息:要是你在我下班之前回来的话,可以先来接小鱼。 还没走两步,周肖然就回了,他说:“不着急的,我差不多饭点到家,到时候可以请你吃个饭,也谢谢你替我照顾小鱼。”发的语音,人像刚醒,声音哑哑的。 于知鬼使神差地将这段语音听了两遍才开始回他信息,一个【好的】小鱼自制表情包。 不知道什么原因,于知一整天都很期待下班,直到下午出完外勤,Vicky告诉她晚上她们部和设计部有聚餐,算是于知来这个公司后的第一次聚餐。 欢呼声很足,于知也被带进去了,等人都散了,于知才想起来今天有约了。 “可以不去吗?”她很小声地问了隔壁工位的女生,徐洛。 徐洛比于知大两岁,长长的羊毛卷被低扎成两个丸子分在两侧,她问于知怎么了。 于知坦白:“我约了朋友。” “不去也没关系,Vicky人很好的,她不会限制员工在时间上的自由,但,”徐洛替于知可惜了一下,“跟设计部的聚餐挺难得的,而且听说他们部的创意总监应该会来,很帅,也很少来公司,你要是错过的话,下次见到可能是要随缘了。” “为什么?”于知好奇。 “这个XIAO总监在来公司前呢就有自己独立的品牌和工作室了,我跟Vicky出外勤取景的时候去过一次,我是真的很羡慕不用每天都来公司,更不用像我们一样早九晚六的打卡签到签退!”徐洛说后面这句话的时候话里话外流露的全是真情实感。 于知哦了哦,可能是没见过这位创意总监的缘故,她想象不到徐洛口中的帅到底是多帅,自然也并不会好奇。 短暂聊完,于知就投入进手里的工作,是今天外勤需要剪辑的视频,以及编辑的软文。 半个小时后,微信弹出新消息,于知还没解锁手机就猜到应该是周肖然发的,是他没错,但他们的晚饭得改天了,飞机延误,需要改签,到家的时间也所有延迟。 于知回他:没事,刚好部门有聚餐,那你大概几点回来? 周肖然:不确定。 为什么是不确定呢?于知叹了口气。 但周肖然又发了一句:几点结束,我来接你。 低落的心情就像稀薄的乌云,风一吹就天明,于知不知道聚餐几点结束,她说可以在快要结束的时候提前告诉他。 周肖然说好。 只这一会儿的聊天,给人一种非普通朋友关系的错觉,于知摸了摸自己的脸,用手背降温。 还没完全降下来,徐洛的突然凑近又吓了她一跳:“于知,你脸怎么红了?很热吗?” 于知默默关了手机,放在一边,然后摇头:“不热。” “那一定是工作太费脑了,”说着,她暂停掉于知手里的工作,“走吧,一起去楼下咖啡厅坐坐。” 于知锁屏了电脑,拿上手机:“好。” 人还没到楼下,手机又响了,这次是齐遇的消息。 遇遇:知知知知,想好今天要去哪里吃饭了吗? 于知大脑宕机,今天是什么吃饭的好日子吗,怎么都堆聚在一起了,而且她刚跟徐洛说了可以去参加聚餐,于知此刻特别希望自己可以分身,但好像工作了以后就会这样,饭不能常吃,餐不能常聚,哪怕在一个城市,见面的次数依旧屈指可数。 于知拍了拍齐遇,安慰她:抱歉啊遇遇,晚上公司有聚餐,吃饭可能要下次了。 齐遇觉得最需要安慰的应该是于知自己,她一个无业游民,时间自由,跟于知比起来她比她还多享受了八个小时的非工作时间。 齐遇发了个【摸摸头】的表情包过来,反安慰了一番。 于知笑着退出聊天页面,扫码点餐,选了杯桃子味的冰饮。 于知和徐洛待了十分钟,没怎么聊天,全用来放空了,放空结束又离座匆匆回楼上去了,毕竟休息的时间有限。 终于到了下班时间,于知伸了个懒腰,关掉电脑,群里发了聚餐的地点,于知点开看了一眼,是一家很火的西餐厅,就在她家附近的商场。 她把地址截图发给了周肖然,对方没回。 于知收起手机,直接去了地库,然后开车到公司门口载了徐洛和另外两位一起的同事。 大家约好了在餐厅碰面,于知她们跟Vicky算早到的,先进餐厅落座,点餐。 Vicky今天化了烟熏妆,黑棕的唇色使她看起来很不好惹,如果不是认识的话,于知坐在Vicky旁边,Vicky突然问她有没有男朋友。 在座的大部分人也似乎在好奇,纷纷投来目光。 于知笑着摇了摇头:“没有。” “看来我们部门被称作单身部门不是没有道理的。”徐洛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补充道,“还有你们设计部,果然啊,我们两个部门能凑在一起不是没有道理。” 闻言,大家都笑了。Vicky也是。 “XIAO总监还单身吗?”每次聚餐,徐洛最关心的就是这个问题,她真的非常好奇,看了一圈,XIAO总监不在,她问了声,“不是说XIAO总监今天也来吗,还没到吗?” Vicky喝了口冰水,慢慢开口:“他说不来了,在出差,没时间。” 长桌响起一片叹息。 徐洛最先出声:“可恶!到底是谁!在胡乱散布谣言!” 其实也不算散布谣言,原本两个部门计划这次聚餐的时候,Vicky问过XIAO要不要来,他自己说的可以,但今天下午再问的时候,人嘛,还在外地出差,要晚上才能落地南邻,大概是不可以了。 不过Vicky这会儿再看手机,这人又变卦了,又改口了,Vicky没什么表情地传达信息:“XIAO刚刚说他下飞机了,可以过来一趟。” 与此同时,于知手机上也弹出周肖然的消息,只不过于知的手机倒扣在桌面,没看见。 近四十分钟,聚餐邻近尾声,于知终于看见了周肖然的消息。 于知:你下飞机了? 周肖然:你要是再晚两分钟,就能看见我了。 于知看着这条信息,还没反应过来,她拿好手机,拾起包,起身:“我朋友快到了,就先走了,你们慢慢玩。” Vicky露出一排牙齿,笑得明媚,跟她再见。 徐洛想让她再等等,等看完XIAO总监再走也不迟,于知却摇头说不用了:“下次吧。” 徐洛又泄气了:“真不要吗?很难得的。” 于知依旧坚持。 几乎是前后脚,于知前脚出门,周肖然就进来了,原本于知坐着的位置空了,他看了眼Vicky,Vicky也看他。 方羽慢了一步,刚进店,周肖然就又出去了。 徐洛还没看够,但反应很快,她立刻摸出手机给于知打电话,对面接的很快:“怎么了?” “你看见了吗?”徐洛问。 “看见什么?”于知云里雾里。 “哎呀,还能是什么,XIAO总监啊,你走了半分钟他就来了,你没在路上看见他,又或是一个大帅哥?”徐洛是真的很想让她亲眼见识一下XIAO总监的颜值,尤其是今天这套披拂着亮面飘带的枪灰色的西装穿搭,简直养眼到爆炸。 于知还在摇头,眼前蓦地浮出耳朵里徐洛正在绘声绘色形容的人影,视线聚焦,她看见了周肖然的脸。 “你真的没有看见吗,于知?”徐洛已经要觉得可惜死了。 “周肖然?” 于知怔愣了好几秒,才开口说话:“XIAO总监?” 一个是跟徐洛说,剩下的自然归周肖然。 徐洛这会儿也不奇怪于知怎么知道XIAO总监的名字,一味地沉浸在于知有没有看见这个问题里,她肯定着回答:“是他是他,你是不是看见他了?” 于知也不知道自己回没回答徐洛,但耳边已经没声了,是电话挂了。 说不出什么心情,于知只觉得懵。 周肖然看着她:“如果我说,我也是下了飞机才知道你是策划部的,你会不会信?”也正是因为部门群里的那张合照,他看见了她,才会迫不及待地想要快点见到她。 于知的视线还停留在他剪裁得体的西装上,如徐洛所说,确实很帅,但于知还是很懵—— 懵他们的关系,是朋友?还是上下属? “所以,我该叫你什么?”于知诚心发问,举手投足间似乎又回到了周肖然在梨湾见她时像机器人的模样,呆得不行。 周肖然笑得很轻:“于知,这不算问题,你先认识的是周肖然,所以叫周肖然没错。” “但我在公司得叫你总监。”于知觉得是这样的,不然很没礼貌。 周肖然只觉她可爱:“前提是,你得在公司看见我。” 徐洛说过,周肖然有自己的工作室,非必要情况不会来公司。 该说的都说完了,周肖然问她要不要去吃饭。 “我刚吃过。”于知告诉他。 “是陪我吃。”周肖然也告诉她。 感冒(加更) 于知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跟着周肖然走,刚坐上他的车,才想起来自己也是开车来的,她又从车上下来,指了另一侧的停车位:“我车在那。” “嗯,等吃完饭回来拿吧。”周肖然说。 于知木木点头,重新上车。 系好安全带,周肖然问她:“有什么推荐的店吗?” 于知思索一番,有一个,是她最近加入收藏打算下次跟齐遇去的新店:“泰餐,你能接受吗?” 周肖然:“能,地址。” 车子往目的地行驶,于知坐得端正,掌心贴着腿面,余光受吸引般描摹主驾驶人的侧脸,周肖然当然看得出她在紧张。 “你可以当作不知道我是谁,不用有什么压力。”指尖触上车载屏幕,周肖然试图用音乐分散她的注意力。 于知感觉有点困难,周肖然就是近两年逆转Damp;L口碑,凭一己之力带动Damp;L在整个时尚界地位的神级创意总监:“这很难不让人震惊。” 周肖然不语,感受于知上扬的语调:“我甚至觉得不可思议,就像睡了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的朋友成了特别了不起的人物,然后还告诉我不要有压力,我能有什么压力,你又不是Vicky。” “什么意思?”周肖然没听懂。 “如果你是Vicky的话,就会成为我的直属上司,那样我的压力才会更大。”于知感叹道。 周肖然大概听懂了,但有一个问题:“你害怕Vicky?” 于知摇头:“不怕,Vicky对我很好,但她毕竟是我的Leader,有压迫感很正常。” “那你喜欢Vicky吗?”周肖然突然问她。 “嗯,我们部门的同事都喜欢她。”于知回答道。 周肖然轻嗯着,又把话题牵引到小鱼身上,于知对这个话题的回应力比对他、对Vicky的要大得多,气氛也不似刚上车那样凝重,他们就这么聊了一路,车停了,于知还不忘把相册里有意思的小鱼照片翻给他看。 一顿饭没吃太久,一个在飞机上用过晚饭,一个也刚聚完餐,都不算饿,来这儿只是因为周肖然想找个地方与她多待一会儿。 回去的路上于知不小心睡着了,周肖然没忍心叫她,调低了空调,放缓了车速,一直在家附近兜圈,等于知有醒来的动作,他才将车驶回聚餐的商场,陪于知拿车。 “我睡了四十几分钟吗?”于知盯着车载屏幕上的时间有些懵。 周肖然轻笑,将车停稳:“刚好回来路上堵车,不然醒着也是无聊,现在清醒了吗?” 于知嗯道:“醒了。” 周肖然看她:“去拿车吧。” 于知应声下车,包都没拿,落在副驾,如果不是车钥匙在包里,她可能暂时想不起来自己还带了包。 周肖然看着她回头,降下车窗,递包给她,笑着:“真醒了吗?” 闷热的晚风贴在脸上,叫人发热,于知这下真醒了。 她不敢去看周肖然恍人心神的眼睛,从他手里接过包,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开,然后上车,松了口气。 难道喜欢上周肖然了?于知大胆怀疑。 疯了吧?她打了个怵。 回家的路上,她在前,周肖然在后,后者的车速随着她的车速的快慢而在加速减速,等她从车上下来,周肖然也停好了车。 两人一起回的家,于知的家。 一开门就看见小鱼从坐变成站,喵呜喵呜地冲着于知叫唤,可爱得让人想抱,于知也确实把它抱进怀里了,哄了几下才放下,开始换鞋。 茶几上放着信封,是下午于知出外勤的时间她爸送到她家的,于知一边拆一边跟周肖然说:“我爸今天来给我送东西的时候见到小鱼了,我还让他帮我喂了猫条。”于知本来是笑的,看到信片内容的时候突然停顿了一下,再笑的时候就显得有些勉强。 “朋友寄的?”周肖然没看见她的微表情变化。 于知点点头:“齐遇,去年她去旅游的时候给我寄的,应该是刚认识许京谦那会儿。”她把明信片直接递给了周肖然,问他,“要看吗?” 周肖然愣了一下,看她:“可以吗?” “没什么不可以的。”于知觉得。 信上写着: 于知知,你知道我现在在哪儿吗?我在白溪古镇。先别惊讶,等你收到这封信肯定已经在一年后了,此我就非我了,而是去年自驾的我。给你写这封信没别的意思,只是确认我们的友情还在不在,看你有没有为了罗翊就抛下我,哈哈,逗你玩的,我们的感情坚不可摧。 再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在这里遇到了一个帅哥,你可能不知道有多帅,比罗翊帅,不过可惜了,总冷着脸。 ——爱你的遇遇。 周肖然看完了,将明信片还给她,脸上看着没有多余的表情,像个标准的读者。 于知把明信片装好,放进抽屉。 抽屉合上的瞬间,头顶传来他的声音。 “是你喜欢的人吗?”周肖然语气平淡,连名字都懒得说。 “那是之前,现在不了。”于知纠正他。 “谈过?”直白切入。 “嗯。”于知点头。 “怎么……”分了。 发觉自己唐突,周肖然收住想要问的话。 关于一段感情的结束,最核心问题就是致使这段感情结束的原因,于知敢开头,自然也敢答:“他不喜欢我,所以就分开了。” 轻描淡写的两句话,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 周肖然有去看她后面的表情,一如既往地平静,没半点起伏。 一直持续到周肖然走,于知才敢懈力叹气,从翻开那张明信片,看见罗翊的名字,她就被影响到了,她明明觉得跟罗翊分手这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可细数下来竟然连一个月的时间都没有。 她靠在沙发上,睁着眼睛,目光有些呆滞地盯着天花板眨啊眨啊。 渐渐地,于知不小心睡着了,在沙发上,蜷缩着,就着这个姿势睡了一整晚。 第二天,闹钟响的时候,于知要比往常艰难地让自己起床,喉咙干得发痛,她给自己倒了杯水,喝完,又感觉家里冷,她回房间找了件外套穿上,还不够,她关了客厅的空调。 手心和脑门的温度都很低,于知摸不出,但凭身体呈现出的迹象,于知觉得自己应该发烧了。 家里没有感冒发烧的医疗用品,于知按需叫了外卖,又帮自己请了假。 不知道多久,门铃响了。 病症似乎加重了,于知四肢酸痛地从床上爬起来,嗓子发不出声音,她穿着外套,挪步到门口,在一声声门铃下打开了门。 没有外卖员,只有一个穿着睡衣、看上去似乎有些着急过头的周肖然。 “你怎么来了?”她的声音哑到听不清。 他怎么来了?他去楼下丢猫砂,还看见她的车,又正好碰见了因为地址不全在单元楼下不停打电话的外卖员,出于不放心,所以打了她的电话,结果无人接听,这才过来。 周肖然什么都没说,只让她赶紧进屋。 房间里,床头的手机开着静音显示来电,周肖然让她好好休息:“我去帮你拿外卖。” 生了病,反应也跟着慢半拍,于知点点头,坐到床边。 周肖然则是拿着她的手机,跑到楼下,帮她取了外卖,还跟外卖员说了抱歉。 周肖然拆了包装,又洗了手,才拿着体温计进房间。 体温计在手上事先性地甩了两下,周肖然嘴里叫着于知的名字,声音不由放轻:“张嘴。” 冰凉的物体被含在舌下,于知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就这么含着,等着时间到了周肖然把它再拿走。 可能是生了病,于知特别愿意相信周肖然,也没来由地相信周肖然会照顾她。 而这点没来由,大概是照顾了几天小鱼换来的。 测量结果三十八度九,周肖然蹙着眉,又不放心地摸了摸她的脑袋,离开房间,去拿药。 桌上的水是凉的,周肖然转身去厨房烧水,等水沸了,热水掺凉,用来给于知喂药。 于知吃完药,还多喝了半杯水,周肖然帮她整理被子的时候,听见她小声的谢谢,他扯唇笑了一下:“都生病,还这么有礼貌,嗓子不疼了?有什么话,等病好了再跟我讲。” 于知乖乖点头。 兴许是药效起作用了,于知昏昏沉沉的又睡着了,周肖然悄悄退出卧室,关上房门,本来今天是要回工作室一趟的,周肖然也不去了,就一直在外面客厅里守着她。 接吻(加更) 将近十一点多钟,于知醒了,脑袋上贴着退热贴,她打算起床找水喝,结果发现床头就有,还温着。 家里很安静,于知以为周肖然走了,她掀开被子下床,手里还拿着喝水的杯子,门还没完全打开,耳边就传来的小猫的叫声,于知以为是感冒耳朵出现幻听了。 其实不然,她看见周肖然抱着猫,在客厅来回踱步,猫的听觉比人的灵敏,于知开门的时候,它所有察觉,才会朝着门口的方向叫了一声,周肖然自然也顺着猫叫的方向看了过去。 “醒了?”周肖然放下猫,从她手里接过空掉的水杯。 小家伙离开了周肖然的怀抱,径直转向于知,于知慢慢蹲下,轻轻抱起小鱼后,跟着周肖然走,想说话,但嗓子仍不舒服,她就对着周肖然点了点头。 周肖然回岛台给她添了水:“好点了吗?” 于知认真点头,感觉比早上要好那么一点。 “要喝粥吗?”周肖然问她。 于知抬头看他,眼里震惊,她以为他要下厨。 看出她误会了,周肖然拿出手机,给她看外卖页面:“暂时还没学会怎么煮粥,只能先委屈你一下了。” 不委屈,于知连忙摇头。 “知道了,还生着病呢,别这么晃脑袋,小心晕。”周肖然把手机给她,“自己看看想吃什么。” 于知点了小米南瓜粥,又把手机还给他,周肖然跟着她点了同一份粥,填好地址,下单。 “于知,早上你的外卖地址没写全,下次记得补完整。”周肖然想起今天早上在楼下给她不停打电话的外卖员,提醒她。 手机还在卧室,于知抱着小鱼去拿手机,屏幕亮起的时候于知看见了好几条未接来电,里面还有周肖然的一条,屏幕滑开,还停在支付完成的界面,她退出后,点开订单地址的界面。 如周肖然所说,确实没写全,她没有写门牌,只定位到单元楼,可能是早上头疼得厉害一时没注意到。 现在想来,周肖然能提着她的外卖出现在她家门口,大概是那个时候在单元楼下碰到给她打了很多未接电话的外卖员了。 于知为此很抱歉,又十分感谢周肖然的出现。 等粥的期间,于知跟周肖然都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电视开着,但没人去认真看,除了对电视屏幕画面好奇的小鱼,于知盘腿而坐,低着头,快速打字。 打完,她举着手机,越过趴在她跟周肖然中间聚精会神盯着电视屏幕的小鱼,让周肖然看她写的内容:刚才的外卖多少钱,我A你。 周肖然看着她,说:“我们不是朋友么,朋友之间不用算那么清楚。” 于知又重新打字:这不一样,是我感冒了,不应该花你的钱。 周肖然笑了一下:“那就等我下次感冒,你再还回来。” 他笑起来很好看,于知眨着眼睛,没再‘说话’,默默收起手机,跟着小鱼一起看电视。 没一会儿,外卖到了。 周肖然拆开包装好的袋子,打开食盒,放到于知面前:“还有点烫,吃得时候小心。” 因为不方便说话,于知感觉自己一直在点头,周肖然说什么,她都在点头,跟机器人一样,于知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一下。 眼前倏忽落下一道阴影,是周肖然的手指贴在额前,隔着退烧贴,于知能感知到他手上的凉意,他说:“要换一下了。” 于知还愣在原地,周肖然已经揭开她额前的退烧贴:“烧还没退,吃完饭记得吃药。” 她刚想点头,周肖然用指关节抵住她的额头,止住她的动作:“别动,要贴歪了。” 呼吸也跟着停了一下,于知低下头,突然不敢去看他,就像昨晚,她怀疑自己喜欢周肖然一样。 只不过,她现在相对冷静。 但很快就冷静不下来了,周肖然拉开椅子,跟她坐在一起吃饭。 全程,于知的余光里都有他,像是不小心窥知到内心的一隅,在引着她看清全貌。 但好像看得越清,心跳就越快。 于知只好打住暂停,把头埋得更低,让自己专心吃饭。 等周肖然侧头看她的时候,于知的脸都快掉进碗里了,样子特别像把脸埋在碗里吃猫粮的小鱼,周肖然扯着嘴角,正要把视线收回来,又注意到她泛红的耳朵。 是体温上去了吗?周肖然担心她感冒得厉害。 刚要关心她怎么样,于知就抬头了,视线相触,于知比他先慌了神。 她指着沙发,站起来,告诉他自己吃好了。 周肖然看懂了,嗯着回她。 饭后,周肖然帮于知重新测了回体温,没上午高,但还热着,他拿来药,和水。 药片落入掌心,于知含着一口水,仰头吞下。 “请了几天假?”周肖然问她。 于知竖起两根手指。 于知觉得从周肖然的角度看过去,她的样子多多少少有点搞笑——发着烧,贴着退烧贴,不能讲话,还比了个耶。 周肖然没笑,也没这么觉得,反而在很认真地跟她说如果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及时告诉他。 于知生病的次数不多,基本上吃了药就能好转,但这好像是第一次有除了林榆和于承彬以外的人在照顾她,很不一样的感觉。 下午,阳光照进客厅,照在沙发上,于知睡眼惺忪地醒来,身上盖着她脱下的那件外套。 什么时候睡着的?大约是吃完药,周围安安静静的只剩小鱼的呼噜声,连周肖然丢完垃圾回来也没太在意的、就这么睡了过去。 于知下意识去找周肖然,只看见周肖然也睡着了。 他的脸上有半截日光,倾斜着遮盖住鼻梁,于知轻轻凑过去,发现他的睫毛很长,很密,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于知抬起了手,阴影随着她的动作落下,覆盖日光,觉得这样眼睛会舒服一点。 可能是吵到他了,周肖然蹙了下眉。 于知小心翼翼地不敢动,打算等到他眉心舒展再慢慢退开。 沙发下,小鱼蓄力跳了上来,就在周肖然的另一边,昂起下巴喵喵叫了两声,于知朝它摇了摇头,示意它不要吵。 与此同时,周肖然偏过头,距离太近,他的唇擦过于知的唇,然后落在了她的脸上。 周遭像是静止了,连呼吸都停了。 好一会儿,于知才从发懵的状态里缓冲出来,她后仰着身子慢慢向后退,赶在周肖然醒来、发现这一幕之前退出一个安全距离,溜回了房间。 过程是跌宕起伏的,像坐过山车那样,可过山车结束了,只有她最不能平静。 是接吻了吗?于知在问自己。 贪心 于知吓得心脏扑扑直跳,躲在房间里不敢出去,明明只是不小心才碰到的,怎么有种是她偷亲周肖然的感觉? 真的太心虚了,于知整张脸几乎红透了,坐在床上,缩着脑袋,像只不敢面对事实的鸵鸟。 等消化得差不多,于知才重新出去,脸颊处依旧泛着红。 她给自己倒了杯水,见烧水壶里的水快没了,她又接水烧水。 接水时不小心溅出或溢出的水,于知又拿抹布擦干净,还顺便擦了下厨台。 似乎是想找些事情盖过刚才在沙发上的一幕。 周肖然睁眼就看见于知忙前忙后的画面,一时间分不清他是睡了一会儿,还是睡了一天,他捏了捏眉心,从沙发上起来,长腿迈出,朝她那走。 于知本来还没看见他,一回头,吓了一跳。 好不容易降的温又弹回来了。 于知直接泄气。 周肖然当然不知道于知内心的反复挣扎,只想知道她现在的体温还烫不烫,他向于知伸手,掌心落在她额前。 感觉,还是有点烫。 周肖然松了手:“晚上想吃什么?” 生病的人饮食清淡,于知没什么胃口,而且她好像也只能喝粥。 周肖然却说:“要不,验收一下第一天的成果?” 于知看他,没懂。 只听他说:“我先去买菜,你在家等我。” 出去了一趟,周肖然带了一袋生菜回来,还给她带了瓶草莓牛奶,于知想起来了,周肖然向她请教学做菜的第一天,于知就挑了他买来的食材里最简单的生菜来给他示范,油焖生菜。 天不早了,但也没到吃晚饭的时间,她看着周肖然把生菜一片一片掰开,用水清洗干净,沥干水分,没提醒,只是一味地戳着牛奶站在一边,看着他。她觉得做早了可以早点吃。 但十分钟后,于知就不这么觉得了。 因为,周肖然把生菜炒焦了。 又十分钟。 周肖然又多倒了一倍量的酱油。 于知挠头,默默看向窗外,抿嘴,想笑。 她记得那天,她教得挺仔细的,他学得也挺认真的,但事实摆在眼前—— 如果有打分制,周肖然一定是零分。 但裁判是于知,于知只觉得是自己没教好。 周肖然也是提前料到自己厨艺的糟糕,多买了几颗生菜,他重复着洗锅、擦锅、择菜、洗菜的动作,不嫌累地又开始新的一遍热锅、倒油。 这次于知插手了,她在周肖然舀盐的时候帮他把火调小,又在他倒酱油的时候提住他的腕,见没什么问题,她才继续喝她的草莓牛奶。 一份油焖生菜出锅的时候,距离起始时间已经过去大半个钟头了,周肖然这会儿才想起还没给于知点粥,他连围裙都没来得及除,就准备去找手机。 “可能要再等一会儿了。”他有些愧疚地打开粥铺的点单页面。 于知从他手里抽出手机,周肖然抬头,于知打开自己的手机,上面适时跳出电话,周肖然注意到外卖配送的页面,于知接通了,把手机贴在他的耳边。 “您好,外卖到了。”电话里的外卖员说。 “麻烦您放门口,谢谢。”周肖然接下去。 电话挂断,于知朝着门头方向笑着抬了下下巴,好像在说:外卖到了,你快去拿吧。 时间像是进入了循环,又或是倒回到了中午,他们一起点外卖,然后坐下吃饭,只不过这次的体验者是周肖然。 他不是于知,他不会挣扎,不会反抗,周肖然有无比清晰的认知——他喜欢于知。 可能是在梨湾,又或是更早,他不会去怀疑自己的判断,只会一味遵循内心,他喜欢她,那她就只会是于知。 任何人都会迷恋美的事物,周肖然也不例外。甚至会更贪心一点。 对她的靠近也是,都是他不断暴露心迹的有利可图。 晚上,周肖然把小鱼带回去了,算上白天、下午,周肖然在于知家几乎待了一天。 少了一人一猫,家里似乎冷清了一点,于知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吃了周肖然走之前帮她剥好的药,桌脚处安安静静躺着小鱼磨牙的木天蓼,应该是走的时候忘记拿了。 于知将木天蓼拾起的时候,有人敲门,她转去开门,猜到是周肖然,大概为的她手里的这根木天蓼。 他洗过澡了,换了套睡衣,也是黑的,于知闻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苦橙香,她抬起手,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他。 周肖然没接,看着木天蓼笑了一下:“我不是为小鱼的玩具来的。”又逗她,“让你帮忙照顾小家伙几天反而让你生病了,我得负责。” 言下之意,为她。 木天蓼还紧紧攥在手上,周肖然看出她也洗过澡了,让她放着,去洗手。 于知嗯了一下,照做。 “你烧还没退,我不放心,所以今天晚上先留在你家,就在客厅。”于知看着周肖然放好电脑,和稿纸,大概是要趁着晚上处理部分工作。 家里没有多余的被子,于知从柜子里翻出了从家里带来的毛毯,她放在沙发上,又在进房间之前把空调调高了两度,周肖然站着看她做完这些,目光停在她身上:“辛苦了,晚安。” 于知用摇头来回应他说的‘辛苦’,又用挥手来回应他的‘晚安’。 于知白天睡得很足,晚上睡觉就变得相对困难,哪怕吃了药,闭着眼睛很长时间,也没有睡着。 大脑处在一个放松的阶段,于知在想周肖然睡没睡,是在忙,还是已经睡着了。 她翻了个身,腿压着被子露在外面,耳边传来很轻的开门声,以及极其细微的脚步声,于知紧闭着眼睛,装成自己已经熟睡的样子,她保持着这个姿势,不敢动。 小腿贴着热度被周肖然轻轻放下,又用被子盖好,几秒后,周肖然的手心落在了她的头上,他在感知她的体温。 于知的心似乎紧张到了嗓子眼,但还在努力伪装。 周肖然嘴角微微上扬,应该也是这会儿发现她没睡的,他没拆穿她,帮她贴了个退烧贴,又离开了。 等人走了,于知才缓缓睁开眼,她躺在床上,能明显感觉到已经乱了章法的心跳,和不断飙升的体感温度。 这一下,于知直接失眠了,失眠到后半夜才有了一丝丝的困意。 却不小心做了个跟周肖然有关的梦,梦里,周肖然趴在茶几上,阳光打在他的脸上,手边还堆着一些手稿,于知放缓脚步靠近,跟下午一样,身体不受控制地前倾想看他看得更清楚,但梦里的目的性似乎更明确一点,她想亲他。 唇上的触感很软,感觉似真非真,她不太想离开,也不想醒。 外面近乎两点,周肖然过来帮她测体温,轻唤她名字的时候于知乖乖张嘴含住,结束的时候却不小心咬住了体温计,周肖然轻捏住她的下巴,指腹贴着唇瓣,慢慢撬开牙齿,才得以拿出来。 手指沾了她的唾液,湿漉漉的。 是于知不小心舔到了他。 福星(加更) 熬过了感冒最严重的两天,于知的嗓子也好了,扁桃体不再发炎,她戴着口罩,回公司上班了。 “知知,你来啦,好一点了吗?”两天没见,徐洛简直想死于知了。 换言之,于知是徐洛的上班搭子,于知感冒请假,徐洛是最难熬的那个。 “好多了。”声音还有点哑。 “怎么感冒了,是受凉了吗?”徐洛问她。 于知点点头,应该是那晚不小心在沙发上睡着导致的。 请了两天假,于知的工作量也迭加了两倍,她整理出邮箱里的文件,又将上次剪辑好的视频上传社交平台。 Damp;L的知名度很高,但光有知名度远远是不够的,需要宣传上多下功夫,自然也就有了Vicky交到于知手里的这个官方账号。 为什么交到于知手里?年轻人嘛,还没完全被社会影响同化,看待事物永远有新奇的一面,拍出来的视频也同样会被赋予有趣的灵魂。Vicky是这么认为、并且告诉于知的。 视频发布了叁个小时,点赞量差不多破十万,不光是品牌的号召力,更是视频的独特性——Vicky让于知自行管理账号内容,只要不违法,不损害品牌形象,想法什么发什么,然后于知就按自己平时记录生活的方式,录制了不乏工作日常、休闲娱乐,以及品牌每个阶段要发售的成衣等在内的各类元素的集合,最终再以Vlog的形式全部呈现出来。 视频热度持续上升,账号粉丝也在不断增加,总而言之,效果不错,Vicky看完后台数据,摸了摸于知的脑袋,不吝啬地夸奖:“真是我们部门的小福星。” 于知也是第一次接触这个行业,不懂其中的深浅,感觉运气的成分很大,毕竟她上两条发布的视频别说点赞量了,就是点赞量、收藏量、浏览量这叁个总量加起来也没过万。 “至少,这个视频火了是事实。”Vicky告诉她,“只要有一次,就会有无数次,继续加油。” “那我还是这样拍吗?”于知仰头看她。 “只要不突破底线,随你。”她说。 Vicky今天穿了条工装裤,上半身系了条丝巾,短发微卷低扎着,她的手抵在于知的工位上,手臂上的肌肉线条就这么显现出来,于知简直看呆了,捂着脸,像个小迷妹:“Vicky你好帅啊。” 徐洛也很赞成,但没于知夸张,因为她已经习惯了Vicky的各种美貌,而且Vicky太过完美,根本挑不出缺点。 “Vicky,如果于知这条视频的点赞量破二十万,我们可以庆祝一下吗?”徐洛举手说道。 “当然可以。”Vicky笑着。 “Vicky万岁!于知万岁!”欢呼声。 差不多一周,视频的浏览量基本定了,停在千万左右,点赞数也高达百万,不光本部,就连隔壁的几个部门都知道视频的制作者是谁,于知,运营策划部的福星。 周肖然知道这条Vlog的时候正在跟手底下的员工挑选下一场时装周某件成衣的面料,是方羽在外放这条被部门同事转发过来的视频,Vlog的旁白是于知用自己的声音录制的,很有辨识度,周肖然一听就知道是她。 视频播放到于知介绍下个季度的新品,周肖然才抬起头:“品牌账号吗?” “嗯,Vicky把号给交给她了,Vlog专栏才发叁条视频,就已经火了。”方羽觉得很厉害,直接把手机拿来给周肖然看,“就是普普通通的工作日常,但是很有看下去的欲望,大家都在说Vicky她们招来一个福星,如果持续给品牌带来热度和话题的话直接带动整个部门的KPI不说,还有公司奖金拿。”方羽说完才想起来,他们这位创意总监根本不会懂‘奖金’对于他们这种普通员工的诱惑力到底有多大,要是他一个月拿的工资也比他一年挣得都多的话,他应该也不会关心。 周肖然停了手头的事情,认真看了一遍视频,于知作为掌镜的一方在Vlog里基本上没怎么露脸,视频也都是以第一视角呈现的,欢乐元素居多,协调性很强,画面记录的同时也做到了品牌宣传。 他将手机还给方羽,又继续选需要的材料,等方羽走了,才回办公桌上拿手机。 周肖然:晚上一起吃饭吗? 于知愣了一下才打字回他:我们这几天不是一直都一起吃饭的吗? 于知感冒好了之后,周肖然下班也变得准时,跟于知一起买菜,然后一起回家做饭。 周肖然截图发了账号的粉丝量给她:所以,一周涨粉叁十万,真的不需要庆祝一下吗? 于知回他:那你可能要在家等等我了,Vicky她们今晚预定了酒趴,我得先去一趟,再回来找你。 周肖然告诉她没事,让她好好玩,他们可以等明天一起调休的时候再庆祝,周肖然不忘提醒她:感冒刚好,记得少喝一点酒。 于知回了小鱼的【好的】表情包。 晚上,于知跟Vicky她们碰了个面,打算玩一会儿就回去。 酒吧的气氛很好,徐洛还为她拉了横幅,还好别人不认识她,不然于知真的会跑。 “怎么只喝可乐,不喝酒吗?”Vicky坐到她旁边。 于知摇了摇头:“等会儿回去要开车。” Vicky没勉强她,点了点头。 时间差不多了,于知弯着腰,凑近到Vicky的耳边:“Vicky,我先走了。” 靠得太近,Vicky闻到了她身上的香味,淡淡的,很好闻,她没忍住亲在了她的脸上:“拜拜,路上慢点。” 于知笑着点头:“拜拜。” 离家不到还剩最后两个红绿灯,放在中控置物盒里的手机亮了,于知以为是周肖然,趁着红灯拿起手机,查看信息。 罗翊:你在哪? 脸部的表情还没彻底舒展就凝固住了,于知看不懂他什么意思,也不想懂。 罗翊发来一张图片,是徐洛帮她拉的横幅的照片,罗翊没在横幅处看见她人,忽视周围吵闹的环境,低头给她发信息:要见一面吗? 消息发出去的时候,页面弹出提示,于知把他删了。 是看见他的消息,然后删了他。 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罗翊有些失神,看上去不太好受,可造成现在这副不好的局面的人不就是他自己吗?他最没资格难过。 罗翊闷了口酒,给于知发去好友申请,他想替自己辩解,也想挽留于知。 但于知拒绝了,在好友申请弹出的瞬间秒拒,这是她第一次嫌红灯的时间太长,长到她删除好友、拒绝好友申请,红灯的十秒倒计时才开始跳动。 没有喝酒,也没觉得意气用事,于知只当她做了该做的事,可心里面总有声音冒出来,告诉她应该再等等,至于等什么,她不知道。 唇印(加更) 到家的时候,于知饿了,她晚上没吃什么,肚子里也只有在酒吧喝的那杯可乐。 于知思考了几秒钟后给自己点了烧烤,可能是这段时间的饮食过于清淡,以至于她看见什么都想吃,都没有犹豫,叁两下就点好了外卖。 外卖送来的时候,于知看见外卖员手上提着很鼓的袋子,尤其是重量交到自己手上的时候,于知都傻眼了,她知道自己点得多,但没想过这么多,有那么一瞬间,于知觉得自己是猪。 不用拆开看都知道她肯定吃不完,抱着这个想法,于知拎着外卖,走前还带上了林榆送她的那瓶酒。 到周肖然家的时候,于知很搞怪地敲响了门,笃笃笃:“你好,你好,有人吗,有人吗,外卖到了,外卖到了。” 边敲边笑,门内传来回应:“有,稍等。” 于知停下动作,等开门。 门从里面被打开,屋内的光透出来照在她脸上,于知抬起手里略重的外卖,笑道:“你好,外卖。” 周肖然看着她,也笑:“嗯,进来吧。” 于知进屋,换鞋,周肖然跟着她,在她蹲着拆包装的时候,视线聚焦在她的右脸——是Vicky亲她时,留下的唇印,不算明显。 周肖然当然知道这是唇印,却还是开口问她:“脸怎么了?” 于知根本不知道自己脸怎么了,手指胡乱蹭了一下,才发现是口红:“应该是我走之前Vicky亲我脸到时候不小心弄上去的。” 周肖然一边听她的解释,一边慢条斯理地拿纸巾帮她擦干净。擦完,还不忘用手背轻蹭两下。 “口红留在脸上不好。”轻描淡写的一句。 于知嘴上说好,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手里正在拆的烧烤。 馋猫,周肖然笑了一声,上手帮她。 “周肖然,你家有杯子吗?”于知想起自己带了酒。 周肖然告诉她:“有,我帮你去拿。” “对了,”于知想起来说,“你家的钥匙还在我家呢,下次还你。” 周肖然步子没停,也不大在意钥匙:“就放你那儿吧,以后可能还要麻烦你照顾我们小鱼。” “好的。”于知觉得没问题,应了声。 杯子拿来的时候于知已经吃上了,坐在地上,看着投屏的综艺,旁边还有个小鱼盯着她手里的串,周肖然拿了抱枕给她垫上,又帮她倒酒,倒了浅浅一层。 酒的度数不低,于知不太了解,只知道里面有淡淡的果香,有点接近周肖然身上的味道,她一时没收住,当饮料喝了。 周肖然坐着陪她,偶尔逗逗嘴馋的小鱼,挠挠它的下巴,耳边于知在喋喋不休,像是有说不完的话,周肖然很喜欢这种感觉,像是在对他毫无保留。 等再看她的时候,于知的状态懵懵的,脸有点红,酒瓶里剩的酒只她杯里的高出一点,她对周肖然笑了一下,又喝了一口酒。 “于知,这不是饮料。”周肖然赶在她给自己倒酒之前将酒放在地上,又说,“喝多了,你会醉的。” 已经醉了,她不太清醒地摇头,表情却很认真地开口:“周肖然,你喜欢我吗?” 周肖然看她的眼睛,眼底像染了水汽,亮亮的:“是醉了吗?”他问。 于知又在摇头,告诉他:“没醉。” “喜欢你。”周肖然说得坦率。 似乎是喜欢这个回答,于知笑了一下,在他说完这叁个字就贴唇亲了他一下,在周肖然愣神之际,于知又亲上他的脖颈,上面留着不太清晰的唇印,于知不太满意,又重新亲他。 周肖然被于知扑到在沙发边,被亲到大脑短路,思绪稍稍回神,他喉结滚动了一下。 “于知。”声音很低,说不出的隐忍。 于知有点累了,脑袋抵着他,听到他叫她,抬起头:“你在叫我吗?”尾音还没落下,后颈一凉,是周肖然的手掌扣着她,迫使她与他接吻。 明明喝的是同样的酒,于知却格外喜欢周肖然唇齿间的味道,她被他亲得双手不由地搭在他的肩上,小心且笨拙地回应。 睡前,于知闹了一阵,可怜兮兮地跟他要睡衣说困了想睡觉,周肖然把自己的睡衣拿给她换上,半天没声,叫也不理,周肖然进来看她,人已经倒在床边睡着了。 他的睡衣对于知而言要宽大很多,大半个肩膀直接露出来了,周肖然抱起她,她下意识地圈住周肖然,周肖然没办法脱身,就着这个不太舒服的姿势跟她一起躺上床,陪她睡觉。 早上,于知在周肖然怀里醒来,腰被揽着,她动,腰上的手也跟着她在调整动作。 于知眨着眼睛,心脏在高感知地搏动,不是梦,不是梦! 大脑在疯狂搜寻昨晚的还存留下来的画面,她……亲了周肖然,一下子,天塌了,如果不是周肖然搂着,于知甚至觉得她可以把地板摔裂,然后就此失忆。 于知从床上坐起来,又无意瞥见了地上被她脱得乱起八糟的衣服,身子猛地一僵,于知低头看了眼自己,周肖然的睡衣,她为什么会穿着周肖然的睡衣?太乱了,又过于着急,于知根本想不起来自己昨晚究竟干了什么。 “醒了?”周肖然刚睡醒,收回手,松开她。 昨晚睡得晚,他还困着,眼睛都没完全睁开,脖子上的唇印和吻痕也都还在,是昨天于知昨晚亲他时不小心留下的,周肖然没什么概念,但于知看见了,看得一清二楚。 于知呆住了,从头到脚的呆,周肖然以为她酒还没醒,抓起半夜脱丢在床边、让他睡觉不舒服的短袖套上,再跟她讲话。 “没睡醒,还是……”周肖然话说到一半。 “对不起,昨天晚上……”于知打断了他,因为紧张她的手一直抓着被子,耳朵此时也为此红得能滴出血,可偏偏到嘴的话说不出口了,她只能改口成道歉,“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周肖然被她这几声的对不起对懵了,不懂她为什么道歉。 于知看着他,万分内疚,似乎是下定某种决心,开口:“昨晚的事情你不用有压力,我会对你负责的,不过,你得先让我消化一下,我没想过我们之间会……发生床上关系。”声音越说越小,也越发心虚。 周肖然依靠在床头,低笑一声,他以为她记得昨晚,结果是不记得。 “会对我负责吗?”他嘴角弯着。 “会的。”于知点头。 周肖然不逗她了:“于知,不用对我负责。” 话说了一半,还没来得及跟她解释清楚,于知就摇头打断他。 她说:“要负责的。” 不知道为什么,周肖然突然觉得,就这么误会下去也挺好的。 决定 于知不记得那天是怎么离开周肖然家的了,因为全程低着头,不敢面对他。 甚至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于知依旧不敢面对他。 相比之下,周肖然几乎没受到什么影响,依旧每天给她发消息,于知不怎么敢回,哪怕他解释了他们之间没发生什么,于知也还是不怎么敢,她信周肖然,但她不信自己,毕竟她是亲眼见到过那天早上的画面。 晚上,齐遇约于知吃晚饭,于知应下了,出门的时候正好碰见回来的周肖然。 她穿着拼接式的长裙,低扎的编发落在肩头,这应该算是周肖然这么多天里头一次单独碰上她,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多留了会儿,才问:“要出去吗?” 于知看着地面,轻轻点头。 似乎是想快点离开,于知说了声先走了,便开车走了。 周肖然看着远处的车影,颇为无奈,还是不愿意相信他吗?又或者是讨厌他了? 距离越来越远,直到驶出小区,看不见人,于知才彻底收回分散在后视镜上的目光,她是想跟他多说说话的,但又不知道去说些什么,于知叹了口气,感觉糟糕透了。 和齐遇吃饭的地方是上次她推荐给周肖然的泰餐店,齐遇叫她来的,见了面的第一句话就是问她跟周肖然什么关系。 于知人还没坐下,就已经懵了,她跟周肖然什么关系,要负责的朋友关系吗?于知无声自问。 许是看她愣了半天不说话,以为她忘记了,齐遇提示:“上次,就是你说要团建的那次,我来这吃饭,快吃完的时候看见你跟周肖然进来了,”她笑脸盈盈,“你们什么关系啊,都一起吃饭了。” 原来是问这个,于知松了口气,又觉得自己过于紧张,明明什么都没说,还以为齐遇是看出什么端倪了。 “没什么,就是朋友。”于知喝了口水,告诉她。 “于知知,你不正常。”齐遇盯着她的眼睛,直觉告诉她不单是这一层关系,“什么时候,你会跟普通异性朋友单独吃饭了,还是在你拒绝我,告诉我要公司聚餐的时候。” “是聚餐了,只不过他来得晚,我们聚餐快结束了,才有你看到的我跟他出现在这的画面。”于知实话实说,还不忘补充道,“先别管我了,你知道周肖然是谁吗?” “许京谦的朋友,周奶奶的孙子?”齐遇只知道这个。 于知摇了摇头:“Damp;L的创意总监。” 跟于知当时的反应一样,齐遇睁大了眼睛,半晌,她才手动闭嘴。 “所以,他还是你的上司?”齐遇感觉更不一般了。 于知觉得齐遇跟她不在一个频道,解释再多也是白搭,不如不说话的好。 齐遇也没一直追着她刨根问底,只是把想问的问完了就跟于知扯东扯西聊别的了,当然,也聊到了罗翊,于知告诉齐遇她把罗翊删了,还是在他主动发来信息的时候删的。 “本来就应该删了,谈的时候不珍惜,分手了反而有话聊了?”齐遇只认这么个道理,但有一点,她还是很震惊的,就是于知居然会拒绝罗翊,“你喜欢他这么久,先不谈你删他这件事啊,我就是好奇,你当时犹豫了吗?” 于知非常诚实地回答她:“没有,但删完有一点。” “话说罗翊找你干嘛?”齐遇戳着碗里的牛肉,看她的眼里掺着好奇心。 “不知道,没问。”于知说。 齐遇听到这个回答,笑了两声:“看不出来啊知知,还以为你会对他心软问问他找你什么事,结果人家话都没说完,就被你删掉了。” 于知没接话,只是告诉她一个更‘残酷’的:“他的好友申请我也拒了。” 齐遇听完默默竖起大拇指:“不愧是我们知知,长大了。” 于知觉得自己在感情方面并没有成熟多少,至少,她在面对周肖然的时候依旧是那副不知所措的模样。但,大部分人都会趋利避害,就像她可以毫无理由地喜欢上罗翊,也可以在被伤了心就收回那份喜欢,不是不喜欢,是不想再喜欢,毕竟没人想要一直掉眼泪。 饭吃到一半,于知才想起来包里还有给齐遇带的礼物,她放下筷子,去翻包:“上周Vicky回巴黎,我托她帮我带了两条手链,一条给你,一条给许京谦,刚好凑个情侣款,作为你们领证的礼物。” 齐遇跟许京谦领证是在上周,除了双方家里,最先知道的就是于知,上周于知忙得抽不开身,加上周肖然的事情,简直头大。 于知将礼盒递给齐遇,里面分别是一红一黑的编织手链,齐遇知道这个牌子,不算便宜,于知还一下子买了两条,怕是上班挣的钱全花在上面了。 齐遇泪浅,一点小事情就能哭得稀里哗啦,于知一边给她戴手链,一边逗她笑:“你别哭啊,要是许京谦来接你的时候看见你红眼睛红鼻子的样子,别误以为是我欺负你了,那我这个闺蜜岂不是完蛋了。” “他不敢,而且也不会那么觉得,谁叫你在我心里的位置比他高,他都舍不得欺负我了,更别说你了。”齐遇有鼻子有眼的跟于知解释。 于知当然信啊,就算哪天齐遇告诉她一加一不等于二她都会信。 “怎么样,好看吗?”于知帮她戴好了。 “好看死了。”细细的红色手绳圈着白皙的手腕,齐遇越看越觉得喜欢,绝对不是因为这个手链是于知买的,她就是单纯地特别喜欢,喜欢到许京谦来接她她也给许京谦戴上。 男人站在原地,看着齐遇极为认真地帮他系上手链,又伸出左手给他看自己腕上的那条,笑道:“好看吧,于知买的。”很傲娇的语气。 许京谦点了点头,肯定她:“好看。” “当然好看,于知买的。”她又说了一遍。 许京谦眉眼上挑,看着她闹了一会儿,才去买单。 于知不止一次地见到过齐遇和许京谦嬉闹的样子,明明自己才是被喂了一嘴‘狗粮’的人,却还是觉得很幸福,很幸福。 于知看了眼时间,快九点了,已经这么晚了,她本来还想跟齐遇再多待一会儿,可是明天得上班,她拿了包,跟齐遇和许京谦他们说了再见。 除了时间,于知还瞥见了手机页面上周肖然发来的消息。 二十分钟前发的,不是之前那些日常问候的话,是关于他们之间的问题。 工作上的安排,周肖然需要出差一周,在此期间他希望于知可以认认真真地思考,并且决定他们现在,又或者是今后的关系,他的态度很直接,告诉她,是要继续一直躲着不见他,还是正视他们之间的关系。 周肖然:不用着急给我答案。 周肖然:任何结果,我都接受。 于知没想过要一直躲着不见他,也不希望那样,会很难过。 不要她着急的答案,于知就‘拍一拍’他,好像在换一种方式告诉他,她已经决定好了。 可周肖然没回她,于知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他发来消息。 是因为这段时间自己老是有意无意地躲着他,让他生气了吗?可是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还没有想到要好好面对他的办法,绝不等同于要跟他划清界限。 睡觉前,于知又看了眼手机,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她关了手机,心口处泛酸,平时累到沾床就睡,今天却怎么也睡不着,夜晚似乎也在因为他变得格外得漫长、难熬。 负责 昨晚的‘拍一拍’没得到回应,于知心里有点失落,但没怎么气馁,她上班的时候照旧给周肖然发了信息过去,问他。 :周肖然,你出差了吗? :小鱼在家吗,它有人照顾吗? :没人照顾的话,晚上我去接小鱼吧? 不知道周肖然在不在忙,有没有看见她的信息,是没看见,还是已读不回,于知一概不知。 有好几次,她把工作消息误认为是周肖然回信息了,心情翻山越岭,又降回谷底,于知趴在办公桌上,整个人看起来郁闷极了。 “怎么了这是?”徐洛看她上午就无精打采了,这会儿又趴在桌子上,以为她是不舒服,“要给你泡杯红糖水吗?” 于知摇头,告诉她自己例假刚走。 “新发的视频数据不好?”徐洛问她。 于知又在摇头:“挺好的,还有好多人催更。” “那……失恋了?”徐洛大胆猜测。 她知道于知没对象,但谁叫于知长得漂亮,说不定呢。 于知还是摇摇头,回她:“我都没恋爱,哪来的失恋?” 徐洛不知道了,她从抽屉里拿了袋小零食放在于知手边:“心情不好就吃点好吃的,吃完就好了。”她就是这么调节坏情绪的。 于知拿着零食:“谢谢你啊,徐洛。” “谢什么啊,我这儿多着呢,喜欢吃再多拿点给你。”徐洛大方道。 于知边点头,边撕开零食包装袋,眼神放空面无表情地吃着徐洛给她的零食。 吃了一半,于知不想吃了,刚放下零食,电脑响了两下。 于知正要抱怨为什么今天这么忙的时候,注意到了屏幕上是周肖然的名字弹出来,心情是突然变好的,她关闭电脑上的聊天窗口,拿手机回复。 周肖然:嗯,飞机快落地了。 周肖然:小家伙要驱虫,早上送去宠物店了。 于知问他:那我可以等它驱完虫接它回来吗? 周肖然感觉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跟她好好说话了,没再继续打字回她,而是在下飞机的那一刻,直接给她拨去电话。 “等我一下。”于知拿着手机,暂时离开工位,离开办公区。 她跑到公司的楼梯间,才重新开口。 “周肖然?”她叫他。 “嗯。”他在。 “可以把宠物店的地址给我吗?我想等小鱼驱完虫,带它回我家玩几天。”于知不知道可不可以,所以问了他,“可以吗?” 周肖然没直接回答她,而是反问道:“那你呢,是可以,还是不可以?” 于知当然可以,她很喜欢小鱼。 周肖然知道她没理解在点上,于是重新问她:“于知,是决定好了吗?打算接我的猫,以及,对我负责?” 于知轻轻嗯着:“昨晚就决定好了。” 他问:“不躲了?” 她说:“不躲了。” 相对安静的楼梯间,于知听见手机那头传来的不太明显的轻笑,然后听见他嗯了一声:“挂了。” 通话结束了,于知还没太反应过来,她就这么看着手机的屏幕渐渐黯淡下去,抬眸间,视线透过玻璃窗眺望到了远处的层层高楼,后知后觉地,于知发现自己嘴角上扬。 于知回到位置坐下,脸上的笑还在,周肖然给她发了宠物店的地址:等你明天下班的时候就可以去接它了。 于知积极回复:我明天休息!那我是不是可以早点接它回来? 隔着屏幕,周肖然也能想象到她此时是怎样的表情,不过可能要让她失望了,他回:应该不太可以,宠物店的老板说让晚六点之后接它。 有一点可惜,不过没影响于知的心情,于知告诉他:那我晚上先回爸妈家,等回来的时候再接小鱼! 从徐洛的视角来看,她觉得于知疯了,明明上一秒还在无精打采闷闷不乐,现在给她一种打了鸡血满血复活的错觉。果然,上班使人发疯,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 于知要回家是临时决定的,而且只跟林榆说了要回家,没多说别的,林榆就以为她受委屈了。 看来不是什么工作都顺心,林榆几乎是实时传达消息,告诉于承彬知知晚上要回来了,还不忘告诉他下班的时候多买点女儿爱吃的菜。 差不多八点,于知才到家。 于承彬已经做好了菜,听见开门声,林榆也想好了如何安慰自己的宝贝女儿。 谁知,下一秒,于知心情很好地叫了他们:“妈妈,我回来了,好饿,好饿,饿死我了,爸爸你做好饭了吗,我们可以开饭了吗?” 林榆看向于承彬,表情显然懵了,但调整得很快,悄声道:“谁知道呢,上次她这么突然回来还是因为实习受委屈了,我以为……”知道是自己误会了,林榆庆幸了一下,说,“我去看看知知,你拿一下筷子。” 于知换好鞋子,放好包,难得不用自己做饭,她直接奔着沙发倒下。 “还是家里舒服。”她闭着眼睛放松。 “上班累吧。”林榆摸了摸她额前的碎发。 于知点头:“特别累,每天都想赶紧下班。” 林榆笑着:“那你可要羡慕羡慕我了,我上班都不累。” “我要是老板,我也不累,每天不用坐班,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真、的、太、羡、慕、了!”于知发自内心,她都多久没出去玩了,休息时间全被她用来休息了。 “先吃饭吧,吃完再聊。”于承彬给她们一人盛了一碗海带冬瓜排骨汤,“来尝尝爸爸的手艺有没有退步。” 于知还没喝,就先夸上了:“肯定非常非常非常好喝,我要喝两碗。” “瞧瞧,一回来就拍你爸的马屁,你爸的嘴都要笑歪了。”林榆给她夹了菜,“别光顾着喝汤,多吃点菜,怎么感觉上班了人也瘦了?” 闻言,于知就让林榆摸她的脸:“我一个人伙食很好的,肯定是你的错觉。” 林榆趁机多捏了两下:“手感不错。” 于知被捏着脸,叫爸:“你老婆欺负我。” 于承彬看着她们闹,摊了摊手,无能为力:“妈妈最大。” 闹着闹着饭也就吃完了,秉持着‘谁没做饭谁洗碗,林榆除外’的家庭规则,于知套着清洁手套,在厨房心甘情愿地洗碗。 林榆在旁边剥着葡萄,陪她。 “送你的酒喝了没?”林榆随口问道。 于知认真洗碗:“喝了。” “是不是很好喝?”林榆爱喝,跟她说,“我最近新买了两瓶这个牌子的酒,年份不高,但口感不错,分你一瓶。” “不要,我戒酒了。”于知到现在都还记得自己亲了周肖然的画面,越想耳朵越红。 林榆听声笑道:“戒酒干嘛?” 于知回头看了一下门口,确认没人,她朝林榆跟前凑了一步:“你要知道原因吗?” 林榆挺好奇的:“神神秘秘的,什么啊?” “真的确定要知道吗?”于知觉得好丢人,根本说不出口。 林榆吃着葡萄,笑着猜:“不会是喝醉了吧?” 于知重重嗯了一声。 “喝醉怎么了,你妈我经常喝醉。”林榆觉得是小问题。 “那如果我说我喝醉了,还不小心亲了别人呢?”于知还是觉得该死,她怎么能亲周肖然呢,还亲那么多次。 此话一出,厨房安静了,只剩水龙头出水、于知洗碗的声响。 林榆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手里依旧剥着葡萄,剥完她才开始看于知,看她脸上的表情,确定不是自己听错了,才淡淡开口:“帅吗?” 这下轮到于知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她重复道:“帅、吗?” 林榆点头,并且嗯了一下。 于知才真的确定自己没听错,很不解:“妈,难道你不应该先关心我一下吗?” 林榆告诉她:“我在关心啊,在等你答案呢。” 不愧是林榆,不愧是她妈,于知将洗好的碗放进碗柜里,摘下清洁手套,不急不慢地说了一个字:“帅。” “帅就行。”林榆耸耸肩,在这方面,她从来不会担心于知有什么危险,首先,她相信于知,其次,于知成年了,有自己的社交圈,也具备了保护自己的能力,发生的和未发生的都是她潜意识里自我的选择,她干涉不了,也无权干涉。 林榆补充道:“如果不帅,我还得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视力。” 于知笑出声:“所以,你跟爸爸在一起,是看他长得帅吗?” 林榆很认真地点头:“这是入门好吧。” “那爸爸知道吗?”于知眨了眨眼睛问她。 “他知道。” 林榆给出答案:“从一开始就知道。” 等你 在林榆眼里,于知的心思很单纯,有什么几乎是摆在脸上的那种,而这种几乎,多半是有了喜欢的人了。 离开厨房的时候,林榆只是笑了笑,没去问她。 好不容易回一趟家,于知想着陪爸妈他们聊聊天多玩一会儿,结果洗完澡,她就不小心躺床上睡着了。 生物钟的作用下,于知醒得跟平时一样早,于承彬也醒了,在厨房准备早饭,于知饿着肚子起来让她爸帮她也做一份。 于承彬做的就是三人份的,他叫住于知:“去叫妈妈起床吃饭。” 于知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比了个OK。 林榆困得想死,大脑强制开机地坐在餐桌前,看着惯会叫她起床吃饭的两人,想发脾气,但又没理由发,只能深深叹了口气,埋头吃饭。 没吃几口,林榆吃好了,于知也是,一大一小两个背影纷纷回房睡回笼觉。 于承彬笑着吃完早饭,收拾了桌子,出门上班。 于知正式起床是在中午,她收拾得妥妥贴贴出门买菜,买完回来做饭。 跟林榆吃完饭后,于知拿上手竿准备出门钓鱼,时间短,手竿似乎没什么意思,思考之下于知又拿了支路亚竿。 出小区的时候,于知跟一个叔叔迎面碰上,叔叔先认出她来:“又是你啊小姑娘,又要去钓鱼了?” 于知停住,愣了愣,想起来是之前那个买黄骨鱼的叔叔,点了点头:“今天休息,正好钓一会儿。” “带手机了吗?”叔叔问她。 “带了。”于知摸了摸口袋。 “叔叔上次买你的鱼,还没付你钱,好不容易见着了,得把钱付了。”叔叔告诉她。 “不用不用不用……”于知连连摆手,找准时机,拎着鱼桶就跑,“叔叔我先去钓鱼了,叔叔再见。” 周远梁还没反应得过来,小姑娘早就跑没影了,他收起手机,算了,下次碰见再说吧。 到了地方,于知找了个阴影落下的地方,摘下帽子,歇了几分钟,接着,又重新戴上帽子,走出阴影。 她这次没打窝,包里就带了钓鱼的饵,和上鱼取鱼的工具,鱼饵挂上就开始钓了。 等了有一个小时,湖面依旧没什么动静,于知抬起竿,看见钩上的鱼饵没了一半,她把鱼饵摘下,收起手竿。 不远处传来鱼友的声音:“别急着走啊,再多钓一会儿,说不准就有了呢,不然空军多难受啊。” “没走。”于知回了一句,把收好的竿放在一边,换上路亚。 时间有限,所以于知不会受限制于台钓,她找了个比较好抛竿的位置,顺势将手里的鱼竿用力甩了出去,等鱼饵沉入到河底,随即关住线杯,凭感觉收线。 先别管钓没钓到鱼,这一套操作下来,旁边的大哥直接傻眼了,把自己的鱼竿架好,特地跑过来看她钓。 假饵在水里溜着,于知觉得希望不大,刚要继续收线,鱼竿陡然一紧。 “上钩了!上钩了上钩了!”旁边的大哥似乎比于知更激动。 于知笑着,一边调整一边收线,鱼浮出水面的时候,于知认出是一条青梢鱼,她提着鱼,估摸着一斤出头。 野生的青梢肉质鲜美,但鱼刺多得离谱,于知上次钓过一回,也体验过了,所以不止她,连她爸妈可能都不希望在饭桌上再看见这条鱼,于知很无奈地叹了声气。 鱼友大哥说:“都上鱼了,还不高兴啊?” “青梢的鱼刺多,吃起来太麻烦了。”于知直言吐槽,吐槽完,她把鱼递给鱼友大哥,“送您,要不要?” 鱼友大哥愣了一下,意外之喜,笑着点头:“要要要。” 鱼友大哥从于知手里接过鱼,把鱼放进自己的水箱,一边道谢一边将控鱼器还给于知。 于知觉得没什么,重新装饵开始钓鱼。 鱼友大哥对于知钓鱼似乎比自己钓鱼还要感兴趣,他就站在旁边看着,等待着于知的下一条鱼,时不时还会跟于知搭上两三句话。 鱼友大哥问:“看你这架势,没少出来钓鱼吧。” 于知回:“还好,有时间基本上会出来钓得玩玩。” 鱼友大哥又问:“你什么时候学的钓鱼?” 于知又回:“高中的时候,我爸教我的。” “这么早啊。”鱼友大哥点点头,“别说,你还挺厉害的,看着细胳膊细腿的,比我厉害多了。” 于知摇摇头,谦虚道:“没有,没有,运气好。” 谈话间,又有鱼咬钩了。 重复着上一把的动作,于知明显吃力了不少,看样子鱼也重不少,鱼竿弯出细窄的弧度,于知一边后退,一边拉紧收线,鱼在一点一点往岸边靠近。 于知没敢松气,朝鱼友大哥求助:“可以帮我控一下鱼吗?” “没问题!”鱼友大哥得令,拿着控鱼器,对着鱼嘴快准狠地夹了下去。 “诶哟,还是条鲈鱼,这鱼真够实在的,看着最少两斤半。”鱼友大哥嘴里一个劲地夸奖,还竖起了大拇指,“这下不是运气了吧,太厉害了,我要给这条鱼拍个照,回去跟我老婆讲讲。” 于知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鱼也钓了,瘾也过了,于知看了眼时间,如果现在把鱼送回去,顺便再洗个澡,也差不多可以回去接小鱼了。 于知收起路亚竿,背上包,把鱼拎进鱼桶里面,说了再见,就走了。 于知出了一身汗,回去的时候林榆刚好练完瑜伽,坐着休息,看见她回来:“你跑河里捞鱼了?” 于知顺着她的话应下去:“是啊,还捞了条大鱼。” “真假?”林榆从沙发上起来,好奇去看。 “还真挺大一条。”林榆不认识鱼种,又想起不知道多久之前于知钓了条全是刺的鱼回来,忍不住开口,“什么鱼?刺多不多?” “我就知道你会问。”于知笑出声:“放心吧,鲈鱼,没刺,等爸爸回来让他晚上给你做清蒸鲈鱼。” 于知说完就去厨房放水,把鱼养进水池。 林榆问她:“你晚上不在家吃饭吗?” 于知点头:“明天上班了,晚上还要去宠物店接小猫。” “小猫?”林榆眉头蹙了一下,“怎么又有小猫,上次不是说帮朋友照顾两天吗?” “对啊。”于知说,“但我朋友经常要出差,所以我就帮忙照顾一下了,上次视频里你不是看见了嘛,他家小猫很可爱的,也特别乖,照顾起来没什么问题。”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就算视频里匆匆看过一眼,林榆也还是打了冷战:“别被它咬到就行。” 于知觉得被小鱼咬的概率基本为零,她摇了摇头:“不会的,它很乖。” “行了,知道它乖了。”林榆给她擦落下的汗珠,“快去洗澡,出一身汗也不知道难不难受。” 于知疯狂点头。 林榆逗她:“这么难受啊,那下次别钓了。” 于知前脚刚踏进浴室,下一秒就扭头,声音比动作先出来,据理力争:“这不一样。” “知道了知道了,逗你玩呢,快洗澡。”林榆笑得不行,又摇摇头,钓鱼这点,于知还真是随了于承彬,真不懂有什么好玩的,这么喜欢。 于知洗完澡,吹完头发,把换下的脏衣服打包带回去洗,她拎着袋子,跟林榆挥手再见:“妈妈,我走了。” 林榆抱了抱她:“路上慢点,到家给妈妈回个信息。” 于知点点头:“知道了,拜拜。” 接完小鱼回来,于知把小家伙放出猫包,小家伙躺下舔了会儿毛,又爬起来抖落了两下,跟在于知后面跑。 于知把袋子里的脏衣服丢进洗衣机里,倒洗衣液的时候它就在于知脚边蹭着;于知回沙发上给林榆发信息,它就跳到于知腿上踩奶;于知准备去周肖然家里给它拿猫粮猫砂过来,门还没关上,就听见它扯着嗓子喵喵叫,于知心软抱着它一起去了。 晚上周肖然打来电话的时候,于知把这些都告诉周肖然了,她绘声绘色地讲,周肖然认真地听,偶尔响起小鱼的叫声,于知还会‘诶呀’一声,夸它好可爱。 周肖然沉默不语,嘴角却始终保持着上扬的弧度。 “周肖然,你什么时候回来?”于知抱着小鱼,问他。 “过几天,在你下次双休的时候。”周肖然说。 “双休?”于知叹了口气,觉得悲哀,“自从上了班,我根本就没见过双休,真的没有双休可言啊。” “是双休,我看公司这两周的排班是这么安排的。”周肖然告诉她。 “真的啊!?”于知高兴得简直不敢相信,如果是别人告诉她的她可能不信,但如果是周肖然,于知百分百信,抛开他是她上司的这部分原因,于知也还是信,信得毫无依据。 周肖然说:“嗯,真的。” 话刚说完,于知的声音响起,应该在笑,声音很好听,周肖然听见她说:“那我等你回来。” 没有很刻意,就是普普通通的一句话,周肖然清楚地知道,也清楚地明白,可当声音落入耳中,似乎一切都开始变得不一样起来。 他能感知到靠近手机那面的耳朵在发烫,心跳也在不受控制地加快,周肖然手捂着脸,很轻很轻地嗯了一声。 换班 和周肖然的这通电话结束,于知似乎格外盼望着双休的到来,不单单是因为双休的机会少之又少,更是因为双休的时候周肖然回来。 她抱着小鱼举过头顶,亲了又亲,似乎全然忘记自己那晚扑倒周肖然的事情。 又或者说,当下的这些事情跟周肖然比起来都显得不为重要。 心理负担少了,还有即将到来的两天假期,于知每天上下班都是肉眼可见的开心,即便每天依旧累得要死。 熬到最后一天的工作日下班,明明上一秒还在喊累的于知,下一秒驱车回家给自己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迎接她来之不易的双休。 刚到家,于知收到了Vicky的微信信息,因为某些原因Vicky需要用下周一的假来调换本周六的假,而值班表上于知的双休正好是两周的排班表尾首拼接出来的双休,如果换了,也仍是双休,问她愿不愿意。 于知觉得没什么问题,就跟Vicky换了。 刚发完,周肖然的信息也来了,他告诉于知自己大概明天的下午五点左右到南邻,但许京谦有事约了他,也约了祈述,所以明天晚上应该是没办法陪她吃饭了。 如果是十分钟前还没有跟Vicky换班于知可能会有点可惜,但是现在,她不那么觉得。 手机连着蓝牙音响在播放音乐,于知低着头,用剪刀将鸡翅去骨,再用调配好的调料腌制,在等的时间里于知还得空给自己榨了一杯胡萝卜汁。 榨好的胡萝卜汁放进冰箱冷藏,于知又往预热好锅里倒油,准备做蜜汁鸡翅。 厨房四溢的香味吸引了在茶几上翻肚皮的小鱼,它跳到桌子上,站在桌角处,朝着于知喵喵叫了两声,又蹲坐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等她,一直等到她做完饭。 音乐刚暂停,齐遇打来了电话,手机上的蓝牙还没断,来电铃声给于知和小鱼都吓了一跳。 于知关掉蓝牙,接通电话,问她怎么了。 齐遇告诉她道:“许京谦说他明天晚上有事,我嘛,也不想一个人待家里,所以就打电话问问你有没有时间跟我出来吃饭。” 于知笑了一下:“刚好有时间。” “那我们明天晚上吃什么。”齐遇问她。 “我都可以。”于知说道。 “我也都可以,但前提是要有得选。”齐遇这下愁吃什么了。 于知从冰箱里拿出冰好的胡萝卜汁,回到饭桌上坐下,小鱼也趁机跳到于知腿上,调整好姿势乖乖趴下,手机开着免提,于知说:“如果你在我下班的时候给我打电话兴许我还能告诉你我有什么想吃的,但是现在我刚做完虾仁丝瓜炒蛋和蜜汁鸡翅,你问我想吃什么,我真不知道了。” “听着好香,但是我吃过了,不然又要去你家蹭饭了。”齐遇说。 “那就等你下次想来的时候告诉我,我给你做你爱吃的菠萝黑椒牛肉粒。”于知说。 齐遇当即说不,告诉她:“今天许京谦给我做了这个,暂时不是很想吃了。” 于知随她,反正她爱吃的又不止这一样,而她会做的也不止这一样。 聊了半天,没聊到点上,齐遇哀嚎着不知道吃什么,于知也不知道要吃什么。 想了半天也没有头绪,于知索性就不想了,直接开始报菜名。 “火锅?” “太油了。” “烧烤?” “太腻了。” “炒菜?” “没意思。” 于知一度被她逗笑:“齐遇,我觉得你应该饿两顿,这样你就不纠结了。” 齐遇也没办法,谁让许京谦天天换着花样给她做饭,样样不重复,她是真的不知道吃什么了。 于知吃着鸡翅,小鱼也凑过来,她撕下一小块白净的部分,又去厨房用清水冲了一下,回来喂小鱼,喂完,于知又开口继续给齐遇报菜名,问她:“西餐吃不吃?” 齐遇想了想,摇摇头,pass掉。 “那……日料呢?”于知绞尽脑汁。 “可以。”一锤定音。 第二天,下午六点。 于知下了班,直接开车去居酒屋,她穿着简单的白色背心和黑色短裙,车内的空调打得低,好在有件衬衫外套放在后座,于知趁着红灯的时候穿上了。 下车的时候忘记脱,于知就一并穿着了,她站在路边,给齐遇发送语音:“你到了吗?” 对方近乎秒回:回头,看对面。 于知握着手机,回头的时候齐遇正好从车上下来,主驾驶的车窗被降下,许京谦叫住齐遇说了什么。 齐遇点点头,跟他挥手再见后跑向于知。 “知知,你今天看上去好疲惫啊,刚刚来的时候我在车上差点没认出你,好冷漠的一张脸,是没睡好吗?”齐遇走在她旁边说道。 于知无力叹息,话里透着淡淡的死感:“如果你也像我一样连续上六天班,那你也能体会到什么是生无可恋。” 听着就吓人,齐遇连连摇头:“不接不接不接,我还是继续躺平,继续睡觉的好。” “哦,猪也这样。”于知笑着推开店门。 以前上学的时候于知就经常和齐遇一起来这家居酒屋,因为店铺整改她们有一段时间没来,直到现在,再次踏入,内里装潢极简,环境氛围依旧静雅舒适,从进门起就有服务员引路,她们跟着服务员往里走,上二楼,进包间。 服务员递来菜单,于知又转递给齐遇,让她先看,跟别人的点餐方式不同,齐遇喜欢先把自己不喜欢吃的全标出来,等她点完,于知照着菜单上还剩的补了餐。 点完菜,服务员退出包间,齐遇絮絮叨叨起来:“双方家长见面之后许京谦天天都早出晚归的,知道结婚麻烦,但这么麻烦吗?” “没结过,不知道。”于知回答得很实在。 “都忘记他今天晚上有事了,不然我就自己开车出来不让他送了。”齐遇说。 于知倒了杯清水,递给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我送你回去,不也一样?” “你忘记你租房了吗,我家跟你家是反方向,远得要死。”齐遇告诉她。 于知无所谓远近:“我明天又不用上班。” 齐遇还是不要,摇头:“我打车也一样。” 于知随便她,反正还没走,她还有时间变卦。 齐遇今天食欲不是很好,吃什么都觉得味道怪怪的,面前的菜也是换了又换,确认不是菜品的问题,齐遇开始怀疑是不是许京谦这一个月把她的嘴巴养得更刁了。 于知笑了一声,说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那周肖然会做饭吗?”齐遇突然转了话锋。 于知微微蹙眉:“怎么提他了?” “好奇啊。”齐遇单手托着下巴,“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你跟周肖然的关系不简单,我还在许京谦跟周肖然打电话的时候让许京谦偷偷帮我问过一次,你猜他说什么。” 于知问:“说什么?” 齐遇吐了口气:“他什么都没说。” “有问题吗?”于知问她。 “当然有啊。”齐遇解释道,“如果真的没关系不应该直接说没有吗,可他什么都没说,你也是,什么都不说,别告诉我你们是工作需要,我不信这套。” 软硬兼施,于知似乎也不为所动,给齐遇夹了片喜欢吃的三文鱼。 “是要开始堵我嘴了吗?”齐遇开始装可怜,“求求你了,就告诉我吧,我真的觉得你们关系不一般,或者说他在追求你,你没看上他?” 齐遇给自己脑补了一个看起来比较合理的答案,只不过这脑洞有点大。 于知一直没说话,在想怎么开口。 齐遇以为问不出,刚想放弃,于知说话了。 “我不小心把他睡了。” “谁?你说你睡了谁?” 于知知道这很荒唐,也很难解释,但事实就是这样:“我喝了酒,喝醉了,早上起来发现我跟他睡一张床上,他的身上还有我亲他的痕迹。” 齐遇听着不受控制地张嘴,然后嘴角上扬,‘哇哦’了一声。 “于知知,有生之年我居然能听到你喝醉了。”齐遇继续挑着芥末,刚想问她跟周肖然现在什么关系,胃里突然一阵恶心,她放下筷子,捂嘴跑去卫生间。 于知本来觉得她跟周肖然的事情够劲爆了,齐遇给她来了个更劲爆了——齐遇怀孕了。 验孕棒于知买的,两条杠她亲眼看见的,于知怔怔问了一句:“你们……没戴套吗?” 齐遇闻言回想起许京谦刚回来那天,好像是她主要要求许京谦这么做的,她低下头,耳朵滚烫。 重新回到包间,都已经没心情吃了,齐遇是因为不想吃,于知是因为齐遇。 “你不打电话告诉他吗?”于知问她。 齐遇摇头:“我想明天先去医院检查,如果是真的,我想给他一个惊喜。” “惊喜?给他?可过几天不是你生日吗?”于知嗅到了一丝苗头,“那你说他这几天会不会是在偷偷给你准备惊喜?” 齐遇本来还不知道今年的生日要怎么过,但经过刚才那么一下,她知道了。 齐遇摸了摸肚子:“那他的计划可能要泡汤了,因为我现在有一个特别完美的计划,需要用到的我的生日,也不知道许京谦知道会不会开心……” “他比谁都开心好吗。”于知让她别多虑。 齐遇怀孕,于知比她紧张,说什么都不让她打车,跟个贴身保镖一样把人送到家门口。 “没事的知知,我都到家了,别担心。”齐遇哭笑不得。 家里就她一个,于知还是不太放心。 齐遇拿出手机,准备给许京谦打电话:“我让他回来陪我,就说我一个人在家害怕,这下可以别担心了吧。” 电话打完了,于知也听见了许京谦说现在回来,她还是一步三回头:“那我走了?” “我真没事,你路上注意安全。”齐遇叮嘱她。 于知还没出门,包里的手机响了,是林榆打来的。 于知纳闷了一下,接通电话。 “知知啊,妈妈今天晚上喝酒了不能开车,你来接一下妈妈吧。”电话那头闹哄哄的,林榆几乎贴着手机说话。 于知知道了,让林榆等她二十分钟。 “干妈喝酒了?”齐遇问道,“叔叔呢,怎么没去接干妈?” “肯定是出差了。”于知已经习惯了,笑着说,“我爸不在家她经常这么干,比我还不省心。” “那你路上慢点。”齐遇再三提醒。 “知道了。”于知跟她再见。 难过 二十分钟不到,于知就到了林榆喝酒的这家酒吧。 她到得有点早,林榆的场子还没结束,她去吧台要了杯冰饮,坐等结束。 周围闹哄哄的,于知觉得无聊,打着哈欠,视线收回的时候她看见周肖然。 似乎是比她更早发现对方,周肖然没去找她,即使他很想她,想跟她说些只言片语,但也还是忍住了,只是将目光不偏不倚地落在她身上。 于知没料想过今天能见到周肖然,她看着他,跟他打了招呼,周肖然笑着,微微颔首。 于知晃了晃手机给他发了消息,告诉他,她妈喝了酒不能开车,她来当司机。 周肖然回她:知道了,路上注意安全。 信息发完,周肖然将手机放在沙发上,抬眸,指尖捏住酒杯,嘴角的笑意伴着果香浓郁的酒液入喉,他看着于知,看着于知坐在离他不远处的卡座安静地等,明明是与这里喧闹的环境相比起来格格不入,却还是教人忍不住去流连。 “知知,妈妈去趟洗手间。”林榆喝了酒,跟她说话的时候还不忘夸她今天穿得漂亮。 于知失笑:“行了行了,别夸了,快去吧,还等着送你回家呢。” 林榆哦了一声:“那你帮我拿下包,回来就走。” 于知绕过她妈的朋友们,拿到包,刚要回位置上继续等,一只胳膊横在眼前,叫了她的名字——孙望轩,罗翊的朋友。 他在,意味着罗翊也在。 于知不想理,让他让开。 孙望轩没让:“于知,我不知道你跟罗翊是什么原因分的手,但你们分了之后他经常乱喝酒,太伤身体了,算我求你,劝劝他,行吗?” 于知觉得很可笑:“求我什么,劝他少喝酒吗?又不是我让他喝的。” 她音刚落,手腕就被孙望轩攥住,挣脱不开,身体被迫跟着他走。 上天像是跟她开了个巨大的玩笑,罗翊的卡座几乎正对着周肖然,虽然隔着点距离,但于知压根忽视不了,她不想看见罗翊,也不想让周肖然看见现在的自己。可都不是她能决定的。 桌面有很多空着的酒瓶,大部分在罗翊面前,他靠着沙发,看上去像醉了。 他有胃病,还喝成这样,于知觉得他糟践身体,问他:“罗翊,你找死吗?” 罗翊没理,只是看她时,睫毛忍不住发颤。 于知叹了口气,她喜欢罗翊这么长时间,他醉与不醉,喝没喝多都是能看出来的,她直截了当地戳穿他:“别装了罗翊,我知道你没醉。” 闻言,罗翊叫了她:“于知。” 他声音颤着,连带着于知的心也跟着发颤。 是在难过吗?可明明不回应不喜欢的人是他,他为什么要难过?于知不想纠结到底是怎么了,她只想离开,快点离开。 罗翊不想,他起身抓住她的手,死死不放:“于知,对不起。” 酒吧的音乐响彻耳鼓,于知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这么要强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说对不起呢? 可他就是说了,说了不止一遍,他在跟她道歉,在说:“我知道错了,我不应该那样对你,当时的我没办法相信任何人,也经常对你有所保留,可我不是故意要让你难过,我也不是不喜欢你,我只是不知道要怎么表达,我怕你迟早会离开我,我太害怕了,所以才会那样对你忽冷忽热,但我真的不是故意要让你难过的,于知,你可不可以……”重新喜欢我。 话音断着,于知听见他问她,问她可不可以原谅他。 她抽回手,也听出他话外的意思:“原谅你,然后呢?再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继续喜欢你吗?” 于知摇摇头,她不要,也不想,把话说明:“罗翊,我可以原谅你,但我不想喜欢你了。” 罗翊却在坚持:“你说你不想喜欢我了,我信,但喜欢不是说结束就能彻底结束的。于知,给我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让我来喜欢你,好吗?” 罗翊的眼底流露出的坚定让于知有一瞬间的恍惚,他说:“我发誓,这次一定不会让你等太久。” 话毕,罗翊就着自己说出口的话思考着,他觉得于知已经等了自己太久,现在又让她等,这对她来说不公平。 所以,他给自己设置了两个月的时限,在此期间于知可以随时叫停,只要她不想继续,抑或是真的不喜欢他了,他都认。 可罗翊万万没想到的是,他还没开始于知就叫停了。 “罗翊,我承认我在听到你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颤了一下,你知道的,我喜欢了你快三年,没在一起之前我一直觉得如果哪天跟你谈恋爱了我一定会非常开心,可事实不是这样的,我比偷偷喜欢你的时候还要提心吊胆,怕这怕那,还总觉得自己不够好,后来我才明白其实你就是不喜欢我,也是,对一个不喜欢的人确实做不到事无巨细,即使她是你的女朋友。”于知眼睛酸得厉害,她酝酿好几次才勉勉强强压住想哭的情绪,“要逼着自己放下一个喜欢很久的人挺难的,过程也很痛苦,但好在不用继续提心吊胆了,也不会因为你的一点小事就无端在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所以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你就当是一封被你遗忘在垃圾箱里不小心被删掉的邮件,你做不到及时回复,而我也没了写信的初心。” 这应该是于知第一次在罗翊面前一次性讲完这么多话,感觉就像是把压在心里的石头堆一块接着一块的全部丢干净,整个人都松快了不少。 最后于知还是拒绝了他,她已经不是那个满心满眼都是罗翊的于知了,她再也不要提心吊胆,她只想做自己,也只想让自己开心。 会后悔喜欢过罗翊吗?于知在心底摇头,她从不后悔自己喜欢过罗翊,更不会就此对感情产生畏难心理,她仍是那个可以捧出真心,去享受真心、享受生活的于知。 毕竟,在一段不正常的恋爱关系里找回自己,是她赚了。 可她心里为什么还是很难过,难过到连呼吸都觉得异常困难。 于知离开的时候,脸上带着明显的泪光。 林榆从洗手间出来就看见她跟罗翊了,她没去干涉,坐在位置上等她,见她来,装作不知道的样子问她:“去哪了啊,知知?我都等你好久了,可以走了吗?” 眼花缭乱的灯光下,于知胡乱地擦去眼泪,调整情绪,嗯了嗯:“走吧。” 知知(h) 从于知离开的那一刻罗翊就想追出去,但被拦下了。 拦他的人正是周肖然。 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周肖然听见于知喊他罗翊,那他跟于知的关系,于他而言一目了然。 周肖然穿着一身简单的黑色衬衫,袖口挽起露出一截小臂,手里还有酒:“她已经拒绝你了,没听见吗?”他出口的声音很冷,连看热闹的祈述都慢半拍地意识到他不是去多管闲事,是较真了。 罗翊以为是看热闹的闲人,没好气道:“那是我跟她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 周肖然看着他,眼里的温度很低:“应该比你这个前男友更有关系。” “我不是。”罗翊不接受前男友的身份,更不能接受跟于知彻底没有关系。 周肖然笑了一声:“不是吗,那你不妨猜猜我跟她什么关系。” “什么意思?”罗翊听着他的话,看着那张没半点笑意的脸,突然没了底气,他低喃着,“不会的,于知怎么可能喜欢上别人……” “需要我提醒你吗,你们已经分手了。”周肖然气定神闲地站着看他,抿了口酒,口吻轻淡,“她也不喜欢你了。” 她可以去喜欢任何人,唯独不会是你。 罗翊不需要任何人提醒他跟于知分手的事实,他不怕分手,因为他始终觉得于知会喜欢自己,可他忘了,是自己伤害了于知,是自己亲手将这份喜欢变成了不喜欢,即使将功补过也于事无补。 她说,她不喜欢他了,他刚刚亲耳听见。 罗翊僵在原地,背脊在一点一点弯下去。 周肖然没打算把时间浪费在这,放下酒杯,拾起手机就走。 祈述见状,连忙追上他。 “肖然。” 出了酒吧,祈述叫住他:“不是我说,看在齐遇朋友的份上,你帮一下得了,怎么还上头了。” “……” 周肖然有时候严重怀疑祈述这人脑子是不是缺根弦少根筋,他刚刚都这么明目张胆了,连罗翊这个外人都看得明白,也只有他这个白痴还觉得他是在演。 祈述没等到周肖然的回答,问他:“你等会儿怎么回去?” 周肖然说:“代驾。” “行,那你到家吱个声,我就先走了。”祈述答应谭心雅不乱喝酒,所以滴酒未沾。 周肖然嗯了一声,继续看手机。 他给于知发了消息,想着她在开车应该没时间回,又怕她回了自己没有及时回复,怕今天晚上的事让她多想,更怕她难过。 近两个小时,于知还是没有回他。 周肖然站在她家门口,从回来就这么一直等着她。 他焦急地徘徊,是不回来了吗? 周肖然捏着手机,看了又看,仍是没有走的打算。 楼道里,电梯的开门声响起,周肖然看过去,一道纤细的身影走了出来。 “于知。”周肖然叫她。 声音带着担心,于知抬头,手里的包不由地抓得更紧,她尽力平复今晚不太好的心情,嘴角扯出笑来,好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糟糕。 “你怎么来了?”她笑得有些牵强,但声音仍是温温柔柔,“是要接小鱼吗?” 周肖然告诉她:“我在等你。” 于知抿着唇,眼眸低垂,她不敢去看他,怕看了就忍不住想哭。 “你,还好吗?”周肖然怕她不好,所以一直等她,哪怕等不到。 于知轻轻笑了一下:“看着不好吗?” “嗯,不好。”周肖然很直接地回她。 嘴角微微颤动,指甲陷进肉里,于知在让自己保持冷静,回他:“我没事,你回家吧。” “真的没事吗?”他第一次不信她。 周肖然朝她挪动脚步,坚定不移,两人之间的距离越近,于知越站不住脚,沾酒的气息迫使她不断后退,像是站在悬崖边上,下一秒就要坠落。 周肖然却伸手抓住了她,不是拉她出去,而是陪她跳下去,他抱住她,满是心疼:“于知,真的没事吗?” 从酒吧出来她就在安慰自己没事,在假装自己没事,哪怕知道林榆知道,她也当不知道,她始终认为难过了需要自我消化,靠不了别人,可偏偏这种自我遇上了周肖然。 紧绷的身体在这一刻松了弦,她颤着声音:“假的。” 于知埋在他的怀里哭出声,手里的包掉落在地,周肖然就这么不发一言地抱着她,任凭眼泪浸湿衬衫。 哭声渐小,于知从他怀里抬起头。 她看着周肖然,周肖然也看着她,明明是她在哭,却看见泪水从他的眼尾滑落。 于知想替他擦去那滴泪,手却被周肖然握进掌心,她慢慢踮起脚,吻上他的唇,分不清是谁的眼泪渗入绵长的吻中,苦涩的味道在心间蔓延。 于知被周肖然抱回了家,她缩在他的颈窝,鼻尖湿热,直到被放到床上,于知才暂时离开他。 周肖然握着她的脚踝,帮她脱了鞋。 起身时,于知抓住他的衣服,很小声地让他别走。 有温度的手心贴着她的脸,轻轻安抚,周肖然重新低下身子,单膝跪着,告诉她:“于知,你这样,我走不了。” 刚止住的眼泪似乎又要决堤,于知抓着他的手,闭上眼睛,取而代之的是他的吻。 这一晚,于知没喝酒,在亏缺的月色下,她无比清醒地让自己沉沦。 周肖然吻着她,寸寸向下,炙热的呼吸落在泛红的皮肤上,动作放得格外轻。 身体烫得出奇,像划破天际快速下坠的陨石,于知抓紧了与她十指相扣的手,在门铃响起时惊起涟漪。 周肖然起身时落了枚吻在她的大腿内侧,于知听见他说去拿外卖。 耳朵一阵热,她把自己裹进被子里。 周肖然一进来就看见床上鼓起的一团,小鱼跟在他的脚边,周肖然把它丢到门外,关上门。 被窝里是于知闷闷的说话声,她让周肖然关灯,周肖然就照着她的话,关了灯。 漆黑一片的房间里,几乎看不清彼此,周肖然听见床上发出的细微的声响,是于知在靠近他。 她的指尖触碰到他,重新解开他的衬衫纽扣,兴许是过于紧张,有一颗扣子于知怎么也解不开,周肖然握住她颤抖的手,替她解开了。 “紧张什么?”声音贴在耳边,周肖然低低笑了一声。 “没……看不太清。”于知替自己辩解。 “嗯。” 周肖然顺势亲上她的耳朵,脱下衬衫,单手圈住她的腰,把人抱上床。 呼吸声纠缠着愈来愈重,衣服也掉落一地,周肖然拆了套,抚着她的软核,进入的过程似乎格外漫长,于知咬着唇,低低的呻吟溢出齿间。 她被周肖然抱到上面,后颈被他扣住接吻,密不可分的地界似乎有些松动,摇摇欲坠,周肖然握着她的腰,动作幅度很小,床板晃动的吱呀声盖过了他们。 可她的声音周肖然听得清楚,每一声都勾着他的魂,让他越来越想要她,即便他们在这方面都是生手,也丝毫不影响对互相的渴望。 于知高潮了一次,颤抖着身子脱离他跌坐在他的腹部,黏腻的水液顺着腿心滑落在他的壁垒分明的腹肌上,周肖然的手搭上她的腿,细细抚摸后抬起她的这条腿,重新插进去。 “啊……”于知仰着脖子,感觉身体被穿透。 她调整姿势脚踩着床面,跨坐在他身上深深浅浅,如果开着灯,于知不敢想象这个姿势会有多让人脸红。 没动几下,周肖然就屈膝撑起上半身,进得更深,这个姿势让于知的身体微微悬空,霎时间无所可依,只能去靠扶他的大腿来勉强维持住重心。 太快了,于知刚要揽他的肩膀,身体又被撞得后仰,内壁在紧缩,周肖然单手掐着她的腰送她攀顶。 “知知。”他咬着她的耳朵,语气暧昧,“在下面好不好?” 心脏扑扑直跳,就差跳出来,于知胡乱点着头跟周肖然换了位置,双腿被他的膝盖分得更开,茎身沿着缝穴蹭出黏糊的水声,于知咬着手指:“嗯啊……别……不要……” 周肖然的手指插了进去,指节微微屈起,摸到了她的敏感带,温热的水液流淌进手心,周肖然抽出手,舌尖从手心舔到指尖,一滴都没浪费。 只可惜,于知没看见,周肖然也不想让她看见。 她刚泄身,大腿还在颤动,周肖然抵了进来,又出去:“怎么还是这么紧?” 腰部以下猛地腾空,周肖然捧着她的臀,用舌头帮她湿润,让她适应,时不时他的鼻尖会蹭到她,引得于知颤声叫停:“周肖然……” 周肖然欺身压下,抽插得又快又深,于知觉得自己的腰快散架了,她攥着床单,呻吟声破碎了一地。 于知抓着他的肩,脸上潮红一片:“不行了……” 尾音还没落下,身体随之一颤。 周肖然压着她插到最底。 太深了。 于知软得像一滩水,她的双手被周肖然压过头顶,被顶得发不出一点声音。 周肖然埋在她的颈窝,咬着她,最后几下插到了最里面,才射出来。 额前沁出细密的汗,于知心口起伏不断。 终于结束了。 但有人不想。 小狗(h) 等第不知道多少次结束的时候外面已经快两点了,于知被周肖然抱在怀里,他还没出去,于知已经困得睁不开眼,周肖然告诉她还没洗澡。 于知懒懒地往他怀里缩了缩:“不要,太困了。” 周肖然不困,亲着她的额头,磁性的嗓音极为蛊惑:“我帮你洗好不好?” 于知不要,还让他赶紧弄出来。 “洗完澡就不弄了。”周肖然告诉她。 对于知来说,现在只要能让周肖然放弃跟她翻云覆雨的就是有诱惑力的选项,她动了动眉毛,带着孩子气的口吻:“骗人是小狗。” 说完,她就被周肖然抱进了浴室。 从第一次来于知家的时候周肖然就发现他们两家的户型一样,布局也一样,只不过他不喜欢原先的装饰色调,找装修师傅全部打掉重塑了。他轻车熟路地踏进浴室,打开灯,刺眼的光让于知倏的闭上眼睛,往他肩膀上靠。 镜子里,于知一丝不挂地缠在周肖然身上,脖子上还有他们情到浓时留下的吻痕,周肖然就这么看了一眼,硬得更厉害了。 于知不敢相信地睁开眼,看他的时候还不小心瞥见了镜子里的自己,耳朵几乎是一瞬间就染上了红,她回过脸,低着头,连看周肖然都不敢。 周肖然把她放在洗手台上,紧密相连的部位分开一点,周肖然又重新撞进去,于知没忍住叫了一声,气不过,又咬在他的肩头。 “周肖然,你刚刚说好不弄了。” “可我们还没洗澡。” “小狗。” “汪。” 于知脸热得发烫,周肖然还要捏着她的下巴跟她接吻,睁眼接吻,一下子,于知连闭眼都显得难安。 “确定不要看看我吗?”周肖然松开手,去抱她的腰。 于知看了,但视线不敢多停一秒就挪开了,之前在卧室都是关灯,现在亮堂堂的多多少少让她有点不知所措的害羞。 周肖然不会勉强她,边挺动腰身边去亲她泛红的耳朵,再顺便叫一叫她的小名。 “知知。” 身体不受控制地出水,声音落入耳朵里别样色情,于知捂住他的嘴巴,很小声地开口:“别叫……” 周肖然吻着她的手心,动作却顶得格外深,他说:“一直叫的好像不是我。” 手心里有他说话时呼出的热气,于知只觉得痒,痒到头皮发麻,呼吸也开始急促起来,她仰着头,细细的脖颈也铺了层粉。 周肖然故意放慢速度,有一下没一下地蹭她的敏感点,于知被他蹭出哭腔,央求着让他快点,人却被周肖然抱下来,背对着他,正对镜面。 周肖然抬起她的右腿,白皙的腿肉从指缝间溢出来,于知看着镜子里的他,一点一点地重新进入自己的身体,抽插间带出水液,让她一次又一次地高潮。 暧昧的气息在镜前缭绕,直到整间浴室内蒙上一层朦胧的雾气,他们制造的动静才渐渐平息、停止。 于知又困又累几乎没了意识,基本上是靠周肖然帮着扶着才勉强洗完澡,她被周肖然抱回床上的时候沾床就睡,似乎真的累坏了。 周肖然替她盖好了被子,动作很轻地拨开她糊在脸上的头发。 看着她的脸周肖然俯身亲了亲,莫名心安地睡在一侧,将人圈进怀里。 这一觉,于知睡得格外长,全身酸痛得像是回到大学体测跑八百,跑了好几轮的那种,她艰难地翻动身子,睁眼时看见的周肖然赤裸的上半身,她的手还覆在上面。 于知醒了,彻底醒了,她偷偷收回手,装作没看见地闭上眼睛,转过身。 腰上的手又重新将她翻回来,于知捂着眼睛,从被子里钻到床边,捡起地上的周肖然的衬衣给自己简单穿上,他的衣服宽大,刚好能盖住她。 “我……我先穿一下衣服。”于知爬下床,背对着他,在衣柜前快速翻找。 “嗯。”周肖然就这么看着她。 比起第一次跟周肖然从同一张床上醒来,于知这次面上明显镇定了不少,她穿好衣服,还有心情去捡地上的她的还有周肖然衣服,只是捡到最后她整个人都在冒热气。 手腕突然被扯了一下,怀里的衣服散了一半,她跌回床上,跌进周肖然怀里。 周肖然搂住她的腰,很享受这个被她扑的姿势。 “这已经是你第二次睡了我。”周肖然眉梢带笑靠在床头,搭在她腰上的手在轻轻抚摸,以为这次又会从于知嘴里听到‘我会对你负责’之类的言辞,就像上次被‘睡’一样。 经昨晚那么折腾,于知就已经知道那晚她跟周肖然就是很普通的睡了一觉,她看着周肖然的眼睛,像是决定了很久一样,认真问他:“你愿意跟我谈恋爱吗?” 出乎意料的答案,周肖然愣了一下。 他没想过这句话会从于知嘴里说出来,笑了一下:“如果你是因为你的前男友,又或者是因为我们真的睡了让你有心理负担想要跟我谈恋爱来解决问题,那我不愿意。” 于知补充道:“我只是单纯地想对你负责。” 周肖然:“理由?” 于知坦言:“我觉得我喜欢你。” 周肖然:“喜欢我什么?” 于知始终觉得喜欢一个人不需要理由,喜欢是一种感觉,就像她现在对周肖然的感觉,但在周肖然这里这个理由显然不够充分。 于知盯着他这张脸,脑海里突然冒出荒唐的理由。 她:“那、长得帅算不算?” 他:“算。” 这就行了?于知觉得周肖然更荒唐。 她从周肖然身上起来,抱起地上掉落的衣服:“那你快起床吧。” 周肖然没动:“我没衣服。” 于知:“你衣服在哪?我去帮你拿。” 周肖然:“我房间柜子里,抽屉里,都有,你看着拿。” 于知哦了一声,把两人的衣服分类丢进洗衣机,拿着周肖然留在她这的钥匙去他家,周肖然的衣服不难找,柜子打开就是一排排整齐的衣服,内裤袜子之类的小物件都在不同的抽屉里有序迭着,于知拿了件款式简单的短袖和短裤,至于别的,于知闭着眼睛随便拿了。 于知回来的时候周肖然还保持走前的姿势,只不过怀里多了只小鱼,他逗着小猫,见她来,扬起嘴角:“拿到了?” “嗯。” 于知把衣服递给周肖然又出去了,她把房间留给他换衣服。 沙发上是她昨晚掉在地上的包,周肖然把它扔在了沙发上,于知拿着包,准备把里面的东西腾出来。 “于知,有牙刷吗?”周肖然叫她。 “有,我给你……”拿。 于知拿着包往房间走,嘴边的话还没说完,她看见周肖然裸露着上半身,手臂上还挂着小鱼,肌肉线条凸显,于知下意识回避,结果左脚绊右脚,人没摔,手里的包掉了。 包里的验孕棒也摔了出来。 是她昨天陪齐遇去药房买的,齐遇用了两支,还剩一支就落她包里了。 偏偏是当着周肖然的面掉出来的,于知虽然懵,但几乎是瞬间把那盒验孕棒捡起来重新揣回包里,她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地朝周肖然尬笑了一下,然后把包直接扔进了衣柜,去刷牙。 周肖然挑着眉毛看着她进了洗手间,想起许京谦昨天找他跟祈述商量求婚的时候提了一嘴齐遇在跟于知吃饭,那这盒验孕棒是谁的就很显而易见了。 周肖然把小鱼放下地,拎着短袖兜头套上。 洗手台上是于知帮他挤好牙膏的牙刷,周肖然扯着唇,从身后抱住她,宽大的手掌覆盖在她的小腹上,唇贴着颈,他笑得孟浪:“我是要当爸爸了吗?” “不正经。”于知吐字清晰地回怼。 周肖然略显沮丧:“没有吗?” “有啊。” 于知轻敲台面,蹲在他们脚边的小鱼一记蓄力跳了上来,于知一边刷牙一边指着小家伙:“在这儿。” 周肖然侧头轻笑,拿牙刷刷牙,小鱼也酝酿着跳到他肩上。 于知这才注意周肖然身上的短袖是Damp;L今年夏季的新品系列,她也有一件,同款不同色,穿在周肖然身上似乎更好看。 周肖然从镜子里看她在看自己,还发起了呆,他笑回去,手绕过她身后去捏她的脸:“牙膏沫都要掉出来了,小鱼妈妈。” 声音刚停,小鱼也乘胜猫叫了一声。 好像在附和他讲的话。 于知怔愣着看他们,差点咽了嘴里的牙膏沫。 混蛋(h) 刷完牙,于知难得点起了外卖,她问周肖然想吃什么,周肖然不挑,她吃什么他就吃什么。 于知就自己看着点了一些炒菜,点完,又睡到沙发上。 洗衣机的时间到了,于知听见声刚坐起来就看见周肖然去晾了衣服,还一并手洗了放在阳台水池上的内裤。 动作娴熟,面无表情,于知去看了一眼又重新躺下,感觉他们不是今天才谈恋爱的,像是谈过一阵子,否则她为什么在享受这种感觉。 “在想什么?”周肖然经过沙发时,胳膊压在上面。 他的脸就这么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遮挡阳光,于知眨了两下眼睛,又闭上:“想你啊。” 周肖然笑了一声:“想我什么?” 于知回他:“什么都想。” “那你想完了吗?”周肖然绕到沙发前。 “时间太短,想不完。”于知没察觉。 “那别想了,浪费时间。” “为什么?” 于知刚问完,周肖然的唇贴了上来,她睁开眼,沙发开始凹陷,周肖然的手也扶上她的腰,他说:“想让你把时间留在我身上。” 刚洗完衣服的手还沾着水,很凉,于知被他吻着,连怕痒都被免疫了。 状态渐入佳境,周肖然的短袖已经脱了,于知吻着他的脖颈,轻而浅地在上面留下了一个属于她的痕迹,她被周肖然抱到腿上,他的手指捏着她的肩带,不费力地挑开。 手机响了也无人在意,周肖然抱着她进房,小鱼小跑着想跟他们一起,被突然掉落在地的拖鞋吓一激灵,错失良机,关在了门外。 密闭的空间更适合释放天性,在关系转变之前,于知一直认为周肖然很温柔,温柔到你做什么说什么他只会在旁边安安静静地当个旁观者,会给你回应,会提供情绪价值,会让人心无旁骛地想要靠近,可现在,于知不那么想了,她被周肖然压在门上索吻,舌尖纠缠,纠缠到喘不上气。 快要窒息时才被放过。 后腰的着力点被转移到了床上,于知看着周肖然脱了衣服,压下来,掌心落入腰间在扯她的裤子,人也被带动到他的身下。 于知的呼吸一滞,周肖然忽视掉她闪躲的目光,咬开方片的壳。 花苞被拨弄湿润,层层绽放,于知微微张嘴,呻吟夹杂着喘息溢出喉咙,她捏着床单的手被周肖然一点一点分开,内里也在一点一点被他占据。 碰撞的水声充斥在耳,于知咬着唇,偏过头。 双腿被彻底打开,冰凉的指腹摸在她的软粒上,挑逗性地抵碾,于知被他弄出声,绷紧身体:“周肖然不要……” 手上的动作没停,周肖然轻挑问道:“不要什么?” “太酸了……不要摸了……”于知要哭了。 周肖然停了,但进出的速度悄然快了,于知酸得更厉害了,这下她觉得应该不是周肖然的问题了,是她自己的。 小腹的异样在无限放大,于知被撞得发不出声,周肖然压下来,亲咬她性感的锁骨,明知故问地关心:“要高潮了吗?” 于知不想回答他,身体却很诚实地给出反应。 周肖然暂时退出来,用顶端去蹭她,从头蹭到尾,反反复复,软粒被蹭得又红又肿,周肖然又低下头含住,舌尖沿着缝隙舔弄,于知高潮刚结束没多久又被他送上高潮,分开时舌尖带出细长的银丝,落进眼里尽显色情。 周肖然一路吻上去,亲到她的耳边:“我们试试后入好不好?” 后入的姿势太深,昨晚于知尝试的时候做到一半就放弃了,周肖然一直顶到底,她腿都软了跪都跪不住,于知实在想象不出如果坚持到周肖然射出来她能不能招架得住。 看她犹豫周肖然大概猜到不太可行,他重新吻到她的肩上,侧身躺下。 于知还没反应过来一条腿已经被他抬起锁死在臂弯里,她头回到一半,听见他说:“知知,放进去。” 指尖碰到那根东西的时候于知又脸红了,她只是稍稍对准吞进去一小截周肖然就径直插进去了,她来不及思考,被迫倒抽了口凉气:“啊……慢点……” “怎么慢,”滚烫的呼吸喷洒在肩上,周肖然用慢、极慢、最慢的速度抽插她,坏笑道,“这样吗?” “混蛋。”于知罕见地骂了他。 周肖然笑得更甚:“怎么这么可爱。” 于知被他这两下逗得身体不争气地出水,想要瞪他,却被他抢先一步亲上来。 舌头搅进唇齿间,于知连自己想要干嘛都忘得一干二净,就被他这么亲着弄着,直至泣不成声溃不成军于知才明白周肖然那句‘把时间留在他身上’的深刻含义。 不过好在不像昨晚折腾得时间久,周肖然要了她两次就放过她了。 等体力恢复得差不多于知才从床上爬起来,两条腿被周肖然折得太狠了,导致她稍微动一下都带着疼,她穿好衣服,起身的时候瞥见垃圾桶里用空的包装盒。 原来不是放过她,是不够用。 “衣服穿好了吗?”周肖然从外面进来,满面春风,“饭热好了,出来吃饭吧。” 于知看见他莫名腰痛,嗯了一声:“来了。” 吃饭的时候,于知连头都没抬,饿得要死,她第一次知道原来睡觉也是个体力活。 周肖然不怎么饿,可能在某方面餍足了,他支着下巴一边看她,一边给她夹菜。 整盒米饭都吃完了,于知也饱了,她把饭盒盖好,拿着纸巾擦嘴,目光看向周肖然的时候,于知为自己接下来要说出口的话莫名感到心虚。 她问:“你明天上班吗?” “应该,”他断句断得厉害,“不用。” “有没有确定一点的答案。”于知祈祷他上班。 看她这样,周肖然嗯了一声,说出她想要的答案:“上班。” 太好了,于知内心狂喜,她差点没忍住笑出声,道:“那你今晚能回去睡吗?” 周肖然笑了:“理由呢?” 于知很正义凛然地告诉他:“你明天需要上班,留在我家会睡不好。” 周肖然觉得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他无奈点了点头,答应她今晚回去睡。 不知道是不是太高兴,于知起身离开的时候还亲了周肖然一下,周肖然直接郁闷了,不跟他睡觉就这么开心? 于知当然不会想这么多,她只是单纯地觉得自己可以睡一个好觉了。 结果周肖然不在的这个晚上于知依然没有睡好,大概是这两天的运动量过大,以及周肖然带来的连锁反应,她全身上下都酸痛得要死,翻个身都能把腰扭着的程度。 睡得也是迷迷糊糊,脑子里时不时冒出一些乱七八糟的梦,全是关于周肖然的。 于知醒了又醒,终于在早上五点多的时候起床喝了杯水后彻底入眠。 醋意 早上九点多,枕边的手机响了,于知连眼睛都没睁开就接通了电话,她哑着声音:“喂。” 周肖然笑了一声:“还没醒吗?” “没呢,有事吗?没事我继续睡了。”于知说完就觉得自己快睡着了。 此时此刻,周肖然就在她家门口,手边还有一个行李箱,他说:“许京谦要跟齐遇求婚,你要不要去?” “求婚?”于知稍微清醒了一点,“今天吗?” “不是,十二号,他让我们过去陪他提前彩排一下。”周肖然没有过多解释,“还有,你确定要让我继续对着你家大门说话吗?” 于知差点忘了,给他报了门锁密码:“你自己进来吧,我太困了,还要再眯一会儿,就一会儿。” 周肖然进来的时候于知的手机还盖在耳朵上,她现在半梦半醒,周肖然问出了行李箱在哪就没再打扰她睡觉,打开衣柜开始帮她收拾这两天要穿的衣服,收拾妥帖后周肖然等外卖快送达才叫她起床。 于知是真的困,她被周肖然拉起来的时候,感觉自己一夜没睡。 周肖然搂着她,轻拍她的背:“于知,起床了,等路上再睡。” 于知嗯了一声,接过周肖然给她搭配好的衣服,扣肩带的时候没扣上,于知皱了下眉,刚要转身让周肖然帮她,那双手已经绕到身后替她扣好了。 “去刷牙吧。”周肖然在帮她迭睡衣。 于知点点头,木木地往洗手间走。 牙膏挤了,牙杯有水,于知刷到一半跑出来,想起自己还没收拾行李。 周肖然却扶着她的行李箱往外推:“你睡觉的时候我都收拾好了,别急,还有时间。” 虽然困,但一点累没受,于知简单吃了几口粥,将手里的咬了两口的豆沙馅的包子递给周肖然,她刚想问周肖然吃不吃这个馅的包子,手腕就被他抓着,看着他吃了自己吃过的包子。 不知道是不是刚醒的缘故,她说话都不利索:“袋……袋子里还有……你还要吗?” 周肖然摇头:“我吃好了。” 于知也吃好了,她在周肖然清理垃圾的时候拿手机请了假,她问:“我们什么时候回来?” 周肖然回她:“十二号下午。” “机票买了?” “买了。”夜里跟许京谦打完电话他就订好了来回的机票。 出门的时候于知手里只有一袋要扔的垃圾,她的行李箱在周肖然手里,刚上车,安全带还没系,于知想起了小鱼,她问周肖然:“我们走了,小鱼呢?” 周肖然替她拉下安全带,扣好:“方羽会来照顾它。” 于知不认识方羽,认为小鱼有人照顾就行。 车内的蓝牙连着于知的手机在播放音乐,路程行驶到一半的时候有电话打进来,车载屏幕上显示的是Vicky的名字。 于知接了电话,问她怎么了。 “我刚刚看见你的请假申请了,怎么了,又感冒了吗?”Vicky关心道。 于知愣了一下,想起自己手滑可能不小心把事假选填成了病假了,她向Vicky解释了自己请假的缘由,Vicky笑着回她:“没事,我给你打回,你重新申请一下。” “麻烦你了,Vicky。”于知说。 “不麻烦。”那头说。 “拜拜。” “嗯,玩得开心。” 电话挂断,被暂停的音乐继续放着,于知没注意到周肖然微拧的眉头,听见他说:“你跟Vicky关系很好?” “挺好的,她很照顾我。”于知看着窗外,笑着反问,“怎么了,羡慕我吗?” “不羡慕,就是想告诉你一些事情。”周肖然回她。 “什么啊?”于知问。 “Vicky喜欢女生。”周肖然说。 “真的假的?”于知转过头,觉得不可思议,但似乎又很合理,“好酷啊。” 周肖然嗯了一声,继续说:“她这人工作能力很强,从来不会在工作的时候处理工作以外的事情,更不会因为某个员工生病了特意打个电话,除非她愿意为了这个人放弃她的工作时间,你是特例。” 于知听懂了:“你是说Vicky喜欢我?” “只是猜测。”但可能性比较大,周肖然记得她亲过于知。 “如果真是这样,到时候跟Vicky说一下就好了。”于知觉得没什么,她看向周肖然,目光里带着好奇,“周肖然,你是在担心Vicky喜欢我吗?” 周肖然没否认,看着路况:“Vicky这个人比较全能,除了工作能力,其他方面也挑不出毛病,你经常跟她共事应该比我更有话语权。” 于知几乎没思考太多就点头应和了周肖然说的这句话。 “所以她会吸引很多人,也包括你。”话说出口,是周肖然都没察觉的醋意。 于知听出来,但不明白为什么。 她心存疑虑道:“我们不是谈恋爱了吗?”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谈恋爱变成了互相绑定的代名词,周肖然不喜欢这种说法,也不希望于知被这种说法固化,爱是自由的,她也是自由的,每个人都有去爱、被爱的权力,他说:“谈恋爱只是一个过程,一个让你去体验当下的某段感情是否适合你、是否需要去及时止损的一个过程,它并不能限制你的所有,你可以选择继续,同样也可以叫停,决定权始终在你自己手里。” 他一口气说这么多只是为了告诉她:“于知,你有权去喜欢别人,别人也有权利来喜欢你,可以不受任何人的约束。” 他说完,音乐也进入尾声,车内突然静了,于知却听见有东西碎裂的声音—— 周肖然打破了她过往‘喜欢一个人喜欢到底、即便是伤心与不安也要继续喜欢’的不算正确的恋爱思想。 瞬息之间,像是不小心受困于瓶身里长大的蝴蝶,周肖然发现了它,敲碎了这层围困束缚它的玻璃瓶身,让它重新飞往外面的世界,享受外面的世界。 而外面的世界对它而言又是一个感情不断渐变的世界,没有人拥有上帝视角,也没有人能够预知未来,即便不能保证以后是否还会重蹈覆辙,此刻的她也愿意像蝴蝶一样停驻在他的指尖。 希望会悄然而生,爱也会。 汤泉(h) 三个小时,飞机落地,许京谦安排了人来接机。 窗外晴空万里,云层落于眼前,于知刚睡醒没多久上了车又开始打哈欠,她靠着车窗,披着车上的小毛毯,又闭上眼睛。 周肖然就这么看着她又睡着了,在想她昨晚没睡好吗。 路上车颠簸了好几下,挨着玻璃的脑袋也跟着磕了好几下,迷迷糊糊中于知感觉有人托着她的下巴,不知道过了多久,于知被周肖然叫醒,脑袋抵着车窗,脸上红了一片。 “要下车了。”声音放得很轻。 车还没停稳,于知伸了个懒腰,又靠在周肖然肩上:“睡得我好难受,腰酸背痛的,等一下回房间躺会儿。” “还没睡够?”周肖然笑着。 于知哼了两声:“不睡了,再睡晚上要睡不着了。” 于知的房间在二楼,周肖然的在三楼,后者领了房卡,拎着行李箱去了前者的房间。 房间的阳光朝向很好,金灿灿地铺满了半间屋子,屋内有淡淡的檀香熏香味道,于知换了拖鞋就直愣愣地扑到床上,还滚了好几个面。 周肖然在整理行李箱,他自己的,于知看着他拿出两件厚实的羽绒服,知道这边早晚温差大,但也不至于这么夸张吧,周肖然把衣服一件件挂进衣柜,于知才开口问他:“你不回楼上了?” “晚上再说。”周肖然就没打算回。 于知哦了一声:“那我们等会儿干嘛?” “你想干嘛,”周肖然朝床边迈步,腿压上床面,俯下身,“我们就干嘛。” 于知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下陷,她差点被周肖然带偏,伸手推开他,坐起来:“我没想这个。” 周肖然坐在她旁边,露出被拒绝的失落神色故意逗她:“原来不是这个意思啊,看样子是我误会了。” “不是……” 于知一下子不知道怎么解释,见他起身要走,又去拉他的手,周肖然就这么被她轻易拉回,顺着她的绵力,将她压在身下。 阳光下空气里的微小尘埃漂浮半空开始躁动,于知的手腕被压着,她微微抬头,主动亲了周肖然。 “不是说没这个意思吗?”周肖然盯着她的唇。 “本来就没有。”于知别开眼。 “那你亲我又是什么意思?”磁性的嗓音掺着丝丝缕缕的暧昧和享受。 熟悉的苦橙香洒落鼻尖,于知迎上了周肖然的吻。 不算绵长,于知心口微微起伏,嘴巴被亲出水色,她埋在周肖然怀里闷闷出声:“我们出去逛一会儿吧,然后看看晚上吃什么。” 她探出脑袋,问:“可以吗?” 周肖然蹭着她的鼻尖,轻嗯。 现在正值暑季,过来旅游避暑的人不在少数,于知也怀揣着跟路上游客一样的心理牵着周肖然东走西逛,什么都好奇,什么都觉得有意思,只不过逛着逛着于知的腰就开始酸了,她停在一家手绘冰箱贴的小摊前。 摊主姐姐问她要点什么,于知看了一圈,没什么喜欢的。 “我可以帮你和你的男朋友手绘到冰箱贴上面,很有纪念意义的,要不要试试?”摊主姐姐问道。 于知有些心动,周肖然直接开口道:“我们要一个。” “那可以帮我们加一只小猫吗?”于知笑问。 “可以呀,照片给我就行。”摊主姐姐说。 于知和周肖然几乎都没有想到过两人的第一次合照是在绘冰箱贴的时候留下的,面对镜头时于知的表情略显紧张,她长得漂亮,但不怎么喜欢拍照,所以当身边有多出一个周肖然的时候她会更显无措。 反观周肖然却是一副悠悠然的模样,他的手搂着于知的腰,在镜头定格的那一瞬,搂紧她,身体紧挨着对方,于知下意识地扭头,看见他嘴角扬起的弧度。 “你们看一下照片,还可以吗?”摊主姐姐将相机递过来,“如果喜欢的话,照片也是可以洗出来的。” 周肖然把照片拿给于知看,他说:“于知,你好呆啊。” 随后又对摊主姐姐说道:“您算一下多少钱,我们明天过来拿。” “好嘞。” 付完钱,周肖然看出于知不太想继续逛下去,牵着她往回走。 他们没有回民宿,而是沿着去了相反的方向,于知问他:“去哪?” 周肖然告诉她:“找许京谦拿车,带你去泡汤泉,那样你的腰应该会舒服点。” 于知点点头,跟着他走到一家民宿的露天停车场。 周肖然发完信息五分钟左右,许京谦来了,看见于知的时候表情明显愣了一下,应该是没料到两人这么快就在一起了。 许京谦笑了一声,把钥匙给了周肖然,问他:“祈述到了吗?” 周肖然耸了下肩:“不知道,反正我们到的时候没见到他们。” 许京谦了然,点点头,没再问什么,跟他们挥挥手又回去了。 许京谦的车是一辆银色大G,于知上车的时候突然懂了那次在梨湾,周肖然送她们回家后齐遇为什么会跟她吐槽周肖然车的内部空间没许京谦的大了,她看了眼后排,确实很宽敞。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这两天的影响,于知脑子里闪过跟周肖然车震的念头,想法过于狂野,只是想了一下,于知就被自己吓了一跳。 “怎么了?”周肖然问。 “没……”于知猛摇头。 “脸怎么红了?”周肖然把手放在空调风口,温度是低的,语气里带着疑惑,“很热吗?” 于知莫名心虚,给出的回答依旧是否定的意思。 周肖然看了眼她,没说话,继续开车。 一个小时后,于知被周肖然带进一家汤泉,换上泳衣的时候于知感觉自己是去游泳的,只不过这里的‘泳池’跟包厢一样是独立存在的,有点类似于家庭泳池。 于知出来的时候,周肖然已经坐进汤泉里面等她了。 恒温汤泉,水温不冷不热,于知泡在里面,缩成一团。 周肖然目测了一下他们之间的距离,也就比近乎圆形汤池的直径短一点,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跟他不熟呢,周肖然把胳膊搭在池子的边沿,看着她泡到脸颊泛红,微微出汗。 池子里的水渐渐波动起来,是周肖然在用手拨弄,于知刚准备回拨过去,发现后颈处有东西在漂浮,是她的泳衣的系带松了。 于知抓着两根散落的带子,低头系上。 再抬头,周肖然已经坐在她的旁边,偏白的肤色因为水温润了点色。 “没系好。”他说。 于知刚要伸手去调整,又听见他说:“我帮你。” 于知转过身,背对着他,一双大手从后面抱住她,比温水还要湿热的呼吸喷洒在后颈,她身子一僵,周肖然的唇贴着她的颈,咬开了系带。 吻落在上面,舌尖轻舔着她。 身体热得厉害,于知想让他停下,又不想真的停下。 出神之际,周肖然不动声色地扯开她的泳衣,握住她的丰盈,绵软的手感让人忍不住去蹂躏。 “周肖然……你别揉……”于知抓着池子,白皙的手背渐渐绷出清晰的手骨。 姿势不觉间变成了后入式,于知被压在池边,三角泳裤的系绳也被他解开,周肖然分开她的腿,硬到发紧的性器蹭入她的腿间。 胸前软粒也在被他肆意挑逗,水波漾起时,于知觉得自己快要融化了。 她不停抖动,意识涣散间耳边传来周肖然低沉的声音:“刚刚在车上为什么脸红?” 双腿在打颤,身体虚无到了极致,于知摸到了水里扶在她大腿上的手,语气求他:“回房间……” 她不说,他就继续弄,咬着她的耳朵,轻声引诱她开口:“于知,告诉我,为什么?” 于知耳根红得快要滴出血,她咬着唇:“因为……因为想和你……” “和我什么?”周肖然的五指并拢,揉得更狠。 “在车里……” 话还没说完,于知身子陡然一轻,她被周肖然扛到肩上,天旋地转间,又被扔到了床上。 湿漉漉的两个人迅速纠缠在一起,周肖然埋在她的腿间,舔弄她的敏感点,高潮过几次的身体再度高潮显得格外容易,于知抓着他的头发,嘴里染着哭腔呢喃着不要了。 里面弄出水,周肖然才收手,他够到床头的安全套,拆了,一边戴一边告诉于知:“知知,车震是要从后面入的。” 于知还没明白是什么意思,整个人就被翻了个面,周肖然掰开她的臀瓣,寸寸抵进,逼迫她容纳他。 “周肖然……不要……够了……”于知弓着身子,想让他出来一点。 周肖然却按着她的腰,插得更深,一直到底他才停下,俯身吻她的脊骨,告诉她不够。怎样都不够。 于知攥着床单,小腹被顶得发酸,生理性的眼泪滑落眼尾,她被周肖然顶送上云巅,眼前闪过白光,随即酥麻的快感遍布全身。 透明的水液顺着交合处滑到两人的腿上,周肖然贴着她的后背带着她向后倾倒,于知躺在他的身上,交合处就这么暴露出来,周肖然伸手去揉她的软核,频频拨弄。 “啊啊……要……要到了……又要到了……”于知被弄得头皮发麻,疯狂摇头,周肖然箍住她的腰耸动着抽插,舌头舔着她的耳朵,感受她的温度,她的颤抖,以及她的全部。 沙发上周肖然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由于这个体位太没有安全感,于知被了一跳,周肖然把人从身上放下来,但是没有接电话的打算。 “不接吗?”于知问他。 周肖然拨开她脸上潮湿的发丝,去吻她:“你想让我接吗?” 于知被吻得动情,眼眸里泛起水光。 她告诉他,不想。 …… …… 约会 房间里的动静持续到很晚,手机也响了不止一次。 于知累得要死,但没半点困意,她裹着浴袍被抱到了沙发上,周肖然在帮她吹头发。 期间,周肖然的手机亮了一下,有人发信息过来,于知拿起手机,除了信息之外,还有好几通未接电话,均来自一个叫祈述的人打来的。 “要回一下吗?”于知问。 “不用。”周肖然告诉她。 等于知头发吹干换衣服的时候,祈述的电话又来了。 周肖然摸着后颈,接通电话。 祈述的声音听筒里外放出来:“卧槽,接了?” “有事?”周肖然问。 “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祈述记得之前没事也打过,也不见他这样问,他没管,继续说,“许京谦说你下午就到了,现在都要九点了,怎么还没见你人?” “那他没跟你讲我出去约会了?”周肖然的目光落在于知身上,看她肩带又没扣上,又过去帮她。 祈述显然不信,切了一声,问他:“在哪?” 周肖然帮于知扣好,才慢条斯理地开口:“在外面啊。”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开口道:“废话,我能不知道你在外面?我是问你在哪,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周肖然蹙了下眉头,而后又笑了:“你今天吃错药了?” “不是,我就是觉得许京谦都要求婚了,你还单着,怕你伤心,出去买醉。”纯属废话,就是没事找事。 于知差点笑出声。 “伤心倒不至于。”周肖然捏了捏她的脸,带了点兴致地回他,“祈述,与其关心我,不如多关心关心你自己,许京谦都已经领证准备求婚了,你呢,在干嘛?” 祈述看着手上的对戒,笑道:“当然是在享受二人世界啊。” 他笑完,又开始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周肖然看了眼时间:“不知道,等会儿吃完晚饭回去。” “哦,那你看着给我带一份回来,清淡一点,不要辣,葱姜蒜也不要。”说完,祈述就挂了电话。 于知和周肖然回去的时候除了民宿门口的路灯还亮着光,其余都是黑漆漆的,看样子,似乎都睡了。 周肖然拎着给祈述带的差不多可以充当夜宵的晚饭,把于知送回房间:“我去找一下祈述,顺便把车还给许京谦,大概要晚一点回来。” 镇子里的道路狭窄,尤其是晚上,更不太容易行驶,于知提醒他:“那你路上慢点。” “知道。”周肖然走前吻了一下她,“困了就睡,别硬撑,明天还要早起。” 于知嗯着点点头。 他:“晚安。” 她:“拜拜。” 房门关上,周肖然给祈述发了信息让他出来拿吃的。 祈述和谭心雅的房间跟于知的房间在同一个楼层,而且是出电梯的同一侧,周肖然就站在走廊上等他。 开门的动静很轻,祈述穿着睡衣小心带上房门,应该是谭心雅睡了。 他看着周肖然手里打包的小馄饨,本来是因为谭心雅高原反应吃得少怕她饿,现在好不容易睡着了,祈述叹了口气:“你要是早十分钟回来就好了。” “她不想吃了?”周肖然知道祈述是买给谭心雅的,随口一问。 “吃了药,才睡着没多久。”祈述接过那份馄饨,“怎么说也是你辛辛苦苦带回来的,我吃吧。” “那你慢慢吃,我去还车。”周肖然跟他说。 “把你房卡给我,我去你房间吃,外面黑灯瞎火的看不清。”祈述直接伸手。 如果房间是周肖然住的话是绝对不允许这种有味道的东西存在的,但是他不住,祈述就算在房间里吃榴莲也跟他没有关系,周肖然把房卡递给他,一个坐电梯、一个走楼梯地上楼、下楼。 外面将近十点半,几乎无人,周肖然去还车的时候民宿前厅的还亮着,许京谦给他留了门。 “你怎么还没睡?”周肖然拉开椅子,在长木桌的另一侧落座,“是因为求婚,所以睡不着吗?” 许京谦把玩着桌上周肖然放下的车钥匙,很轻地笑了一声,然后摇头:“她说,让我出来待半个小时,等她睡着了再回去。” 周肖然问他:“还有多久?” 许京谦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倒计时:“九分二十七秒。” 周肖然没打算陪他,正要走,民宿收养的小狸花猫跳到桌边的空座位上,周肖然的手指刮了刮猫耳朵:“它现在怎么养这么肥啊。” 周肖然第一次见到这只小猫的时候它还没这么亲人,看见人就躲,瘦得能看见骨头,现在……周肖然觉得顶得上两只他家的小鱼。 “吃得多,长得多。”许京谦给出的回答很中肯。 他敲了几下桌面,猫循着声音过来,许京谦觉得还好,不算胖,他摸了摸它,问周肖然:“你和于知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你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这些了,”周肖然笑着,“被祈述上身了?” 许京谦对他跟祈述的感情状况都不不感兴趣,但齐遇总是隔三岔五地提起周肖然和于知,还会问许京谦知不知道两人的关系,为了能让齐遇不用对着这个问题左猜又猜,许京谦觉得人有时候八卦一点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 周肖然跟他认识这么久,基本能猜到许京谦问他的目的是什么,他倚靠着木椅,修长的食指无声敲击着桌面,淡然开口:“你求婚那天齐遇应该就会看出我跟于知的关系,如果她问你,你可以给我打电话,刚好我也有一些事情需要问问你家齐遇,到时候你可以提醒她以此作为交换来套我嘴里的话。” 能让周肖然主动跟齐遇开口的问题是大概率只有于知了,许京谦觉得既然齐遇能知道,那他也没有继续问下去的必要了。 最后几秒,许京谦盯着倒计时跳转为零,关掉手机:“该回去睡觉了。” 周肖然在他这句话说完之前就起身离座,不多耽误他半点儿时间。 回去的路程步行要一刻钟左右,加上出来的时间也有好一阵儿了,周肖然刚从外面回来,坐电梯到二楼,正好碰到从三楼回来的祁述。 他没有意识到周肖然为什么会出现在二楼,打着哈欠:“等你半天没回来,以为你要住在许京谦那儿了。” “跟他闲聊了一会儿。” 周肖然还准备问祁述大晚上的不睡觉等他干什么,只见祁述朝他摆摆手,又打了个哈欠道:“不跟你说了,我困死了,先回去睡觉了。” 他把房卡还给周肖然,往房间走的时候还不忘提醒他早点睡。 周肖然看出来他是真的困了,否则以祁述的性子在他说出那句跟许京谦闲聊的时候肯定会喋喋不休地追问他们聊了什么。 关门声轻轻响起,周肖然换了张房卡打开隔壁的门。 昏黄的灯光从床头的位置照出来,他慢慢走到床边,于知已经睡了,脑袋蒙在被子里,房间里安静得连呼吸声都几不可闻,周肖然看着她微微露出来的染着灯色的发顶,像是在告诉他眼前的这盏灯火是她专门为他留的。 周肖然没换睡衣,脱了衣服,动作很轻地掀开被子睡在她旁边。 腰上被温柔的力道覆盖,于知下意识地往他怀里钻,兴许是嗅到好闻的熟悉的味道,她绻着困倦懒懒出声:“你回来了。” 周肖然关了床头的灯光,低头亲在她的发顶,很轻地嗯了一声。 喜欢 早上五点的闹钟响了,漆黑一片的房间里于知听着声往被窝里钻了钻,周肖然搂着她拍了拍她的背,伸手去关了闹钟。 “你多睡一会儿,我先起,去把早饭给你拿上来。”周肖然说完便起身下床,还不忘掖好被子。 这边的早晚温差大,尤其太阳还没出来的时候,会让人有种提前过冬的感觉,周肖然刷完牙,穿好里面衣服,把羽绒服从衣柜拿出来挂在衣架上,又从于知的箱子里翻出一套她今天穿的衣服放在床尾,做完这些他才从房间里面出来。 几乎是同一时间,祈述看见他,眉毛皱起,表情困惑,先他一步关上门:“你房间不是在楼上吗?” 周肖然嗯了一声,轻轻阖上房门,怕吵到还在睡觉的于知。 祈述跟他一起下楼:“那你怎么在这儿?换房间了?” 祈述的主观意识里想不到周肖然能跟什么女生有什么关系,他单纯地以为两个人可能在昨晚某个时间内因为某些原因临时换了房间,不然未免太吓人了吧。 周肖然看了他一眼,收回视线。 “我来陪我女朋友,有什么问题吗?”周肖然表情平淡地陈述事实。 女朋友!? 闻言,祈述差点崴脚。 他感觉自己错过了一件大事,一件于他而言压根儿没什么重量的大事,他追着周肖然问:“不是,周肖然,你什么时候谈的啊?” “跟你有关系么?”周肖然懒得理他,顺便提醒他,“你的嗓门再大一点儿,整个民宿都要被你叫起来吃早饭了。” 祈述急了,压低着声音:“简直天大的关系好吗!快说说,什么时候在一起的,谁追的谁?” 周肖然只回了一句:“我追的她。” 这四个字根本满足不了祈述的好奇心,他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周肖然后面,像小时候求着周肖然带着他玩儿似的周肖然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 “你好,两份早饭,主食都换成粥,其他正常。”周肖然不疾不徐地点完早饭,坐到一边静等。 祈述才想起来自己也是来给心雅端早饭的,他报完了要吃的东西,二话不说就往周肖然旁边坐过去,他还没开口周肖然一个嫌他吵的眼神杀过来,祈述只能揣着一肚子不断膨胀的好奇心干坐着。 民宿的早饭一般是七点之后开放,因为许京谦事先说明过,所以两天的早饭时间都提前了,十分钟左右,周肖然的那份好了,他丢下一句‘走了’就真的把祈述一个人留在楼下眼巴巴地有话不能说。 祈述当然不甘心,因为对方是周肖然,一个他以为苏阿姨不催婚就不会碰感情、对感情比对工作还冷淡的人竟也迅速发展了恋情,如果不是他误打误撞地看见了,是不是就一直不知道? 越想越觉得周肖然不仗义,祈述给许京谦发去了消息。 这个时间许京谦也醒了,在给自己冲咖啡,手机亮起的时候他淡淡扫了一眼。 祈述:周肖然谈恋爱了你知道吗? 他回:嗯。 祈述感觉自己被孤立了,但周肖然和许京谦又不是那样的人,他又发了一条:他告诉你的? 许京谦:不是,他昨天来我这儿拿车看见的。 祈述的心情比上一秒好,他问:那他有跟你说他什么时候谈恋爱的吗? 许京谦将研磨好的咖啡粉倒在滤纸上,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笑了一下,回他: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谈了恋爱恨不得拿个麦克风把全世界路过的人都抓来告诉一下。 “怎么了,不是应该的吗。”祈述盯着许京谦发来的信息唇角扯出一抹笑地喃喃自语道,再说了他昭告全天下是经过他的心雅宝宝允许的,光是这点,就更应该了。 祈述没再纠结周肖然到底是何时又是如何跟于知处上对象的,因为许京谦也不知道,那在周肖然不说的立场上会让他稍微好受那么一点。 发完信息,祈述的那份早饭也好了,他收起手机,回房间的时候还不忘看一眼隔壁。 刚刷卡进门,祈述几乎才意识到住在这个房间里的是于知,大脑像是反应慢了好几天终于缓过来一样飞速转动,所以上次在酒吧,周肖然出头并不是他以为的帮齐遇朋友的忙,而是周肖然喜欢于知见不得于知受欺负,祈述胡乱揣测着事情的经过,不一定准确,但一定是周肖然的本意,不然他当时说那些话的时候周肖然怎么会有和今天在楼梯间看他时一样类似于无语的表情。 “傻笑什么?” 谭心雅有些懵地坐在床上,她刚醒,睡衣的领口还有些歪,发着烧的缘故让她白皙的脸颊看着红润了不少。 祈述挪了个小桌子到床边,端来早饭放下:“怎么样,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谭心雅没说话,点了点头。 祈述给她递了豆浆,说道:“周肖然跟于知谈恋爱了,早上我出去的时候看见他住隔壁。” 谭心雅喝着豆浆在思考隔壁是谁,她记得祈述讲过,叫于知,齐遇的闺蜜。 也是经常跑她店里吃冰淇淋的另一个漂亮姑娘。 谭心雅喝了两口,又把豆浆放下,祈述又赶紧把剥好的剔除蛋黄的蛋白递过去,蛋黄在他的嘴里嚼着,他说:“醒的时候帮你量过体温,还有点烫,等吃完早饭吃了药再睡一会儿,许京谦那边今天就不去了好不好,山里气温低,我怕你吹了风感冒又重。” 谭心雅轻嗯一声。 祈述捏了捏她的手:“想我给我发信息,我今天不开车,蹭周肖然他们的那辆车。” “你要当电灯泡吗?”谭心雅笑得很轻。 “他不是也跟我们一起吃过饭吗,没关系,一样的。”祈述也笑。 十分钟后,收到祈述蹭车信息的周肖然屈起手指轻叩房门,祈述给谭心雅烧好热水兑好水温,看着她把药吃了才放心走:“心雅,睡不着的话也记得给我发信息。” “知道了。”她说。 祈述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周肖然和于知十指相扣的画面,他没觉得在吃狗粮,反而有种周肖然终于谈恋爱的欣慰感,他总是冒出这些莫名其妙的心理,摇头笑道:“走吧。” 出了电梯,周肖然去取车了,民宿的停车场离得有段距离,于知和祈述就站在民宿的外面等他来。 于知出门的时候周肖然就将她裹严实了,唯一能看见的只有露出来的半张脸,她就这么站着,一动不动,祈述也一样,除了刚开始的一声招呼,他们没再多过说一句话。 直到有车灯照射过来,两个人才挪着步子探出脑袋来看是不是周肖然。 车子稳稳停在跟前,车内空调打得高,温度很足,于知刚上车人还坐舒服就热起来了,她脱了外套,里面是一件宽大的灰色开衫和一件白色打底,开衫是周肖然的,有点大,不太合身,尤其是肩的部分老是往下掉,于知每次都要去扯一扯,把它扯回原位。 就在于知再一次整理好衣服的时候,身后传来祈述的啧啧声:“不是我说你啊周肖然,好歹也是设计师出身,不说你设计了,经过你手里的衣服就成千上万,你看上的更是数不胜数,就不能挑几件码数适合的漂亮衣服送送于知,你看你衣服大的,穿在人身上麻烦死了。” 祈述说完,车厢里安静了几秒,于知捏着衣角,尴尬得想找个地洞躲起来——祈述怎么知道她穿了周肖然的衣服,有这么明显吗? 不明显,纯粹是因为他见周肖然穿过,他靠着座椅,手机上没有谭心雅的消息,所以他主动给她发了条,问她在干嘛,同时耳边难得响起周肖然认同的声音。 “上次在蘅宁办的秋冬成衣系列的秀场我看到过有适合她风格的款式,已经预定过了,差不多下下个月应该会送到工作室那边。”他说。 祈述不了解他参加的这些秀那些秀,反倒是周肖然的态度让他出乎意料,跟太阳打西边出来似的,有点让人反应不过来,祈述笑着:“我怎么觉得你谈了恋爱性格都变好了。” 他把脑袋伸到前面,跟于知吐槽:“我跟你说,你千万别被他的长相蒙蔽了双眼,他这个人坏得很,尤其是他的嘴怼我的时候跟淬了毒一样。” 车子陡然提了速,引擎发出的呜呜声沉闷传来,祈述一个没扶住,直直地跌坐回去。周肖然透过后视镜,抬眼,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那你提醒得未免有些迟了,她能跟我在一起就说明她已经被我蒙蔽了,至于坏,我可以理解为你对我的‘私人恩怨’。” “你……” 祈述被周肖然说得更像刚刚他口中所说的坏人,他争辩不过,把问题抛给于知,问道:“你觉得他怎么样?” 声音是奔着自己来的,于知反应慢了一拍,扭头去看周肖然,又看到满脸期待的祈述,她点点头:“挺好的,没在一起的时候也很好。” 假的,祈述不信,那他这些年遭过的毒舌算什么?祈述感觉自己遭受了不公。 周肖然瞧他如遭雷劈的样子轻嗤出声,语气里是他从于知那里刚得的不太明显的傲娇感:“这下基本可以确定是‘私人恩怨’了。” 耳边说话的声音仍有,于知的目光穿过车窗眺望远处的山,灰白的山顶在天空破晓时分阳光洒下之际露出它最为耀眼的底色。 一瞬间的恍惚如同几分钟前她听到周肖然说出的某句话—— 原来去蘅宁出差的那次他就喜欢她了。 比她的喜欢还要早。 沉沦(微h) 此刻的时间是早上的六点十九分,车子停在不远处,于知双手抄兜站在最终确定下来的场地前,又忍不住感叹时间的流逝,明天的这个时候许京谦应该就会和齐遇求婚,不知情的齐遇也在为同样不知情的许京谦准备着惊喜。 会事什么样的场面呢?于知不太能猜出,但幸福是肯定的。 “想什么呢?” 不觉间,周肖然走到身边,宽大的身形从身后笼罩着她,下巴抵着她的脑袋。 于知仰起头想去看他,帽檐遮住了视线,她摇摇头,发丝与布料摩擦出沙沙的声响:“你猜。” “那我随便猜了。”周肖然低低笑着,“我猜,你在想我。” 于知否认:“我在想齐遇。” 周肖然伸手进她的口袋,温暖的手掌覆盖在嫩滑的指尖,他说:“她现在有许京谦想了,换一个吧。” “那我想小鱼。”于知故意逗他。 “也不是不行。”他说。 于知有些意外,她以为周肖然是想让她说出想他的话,原来小鱼也可以。 指尖被周肖然一下又一下地把玩着捏来捏去,他低头凑近耳边,说话间有白色的雾气飘出:“今天换我想你,下次记得想我。” 他们站在这片空地,正对着日照,心口处有什么被扯动了一下,于知很轻地嗯了一声。 身后突然有人喊,听声音,是祈述的。 他叫的是于知的名字。 于知和周肖然几乎是同时回头的,祈述举着手机,调整好镜头,等他们的脸都出现在屏幕中心,指尖快速按下。 一张、两张、三张……直到于知意识到祈述在给她跟周肖然拍照,她表情肉眼可见地僵硬,想转过身去,又觉得不太好,犹豫间周肖然扯下她的帽子将她的脸盖严实,声音染着笑意:“要不要去看一眼照片。” 于知没说要也没说不要,被周肖然牵着,只说了一句:“不好看的话能不能删掉……” “这有什么不能的。” 祈述把手机里拍的周肖然和于知的合照连同他们回头前的背影照一并都投送到周肖然手机上去,投完就删,删得干干净净,周肖然接收照片的第一时间把手机递给于知,让她先看,如果都不喜欢,全删了也行。 三两下就看到底的照片没有一张是不好看的,于知最喜欢她跟周肖然转身回头的那张,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两个人脸上都带着懵,看着傻呵呵的。 周肖然看着她在这张照片下面点了收藏,还把照片投到了自己的手机上。 她把手机还给周肖然的时候,周肖然问她:“只喜欢这一张?” 于知摇头:“都挺喜欢的,只是这一张看着比较有意思。” 周肖然当着她的面将这一张照片设置成了手机壁纸,又另选了一张背景设置成他的锁屏壁纸,祈述跟许京谦站在一边,许京谦还在看日照,在等金光褪去的时间点,祈述则是歪着脑袋看周肖然的一系列操作,嘴巴都快笑到耳后根了。 “这么满意啊周肖然,别忘了给我打钱,这可全都是我拍的。”祈述特别自豪,他这一身的拍照本事全是谭心雅教出来的,如果不是心雅高反,他又能给她拍出一堆好看的照片了。 周肖然问他要多少。 祈述看了眼别处,这里算是日照的打卡点,有专门拍照的景区摄影师,他笑着报着自己看来的价格表:“一张照片三十块,看在我们从小玩到大的份儿上,收你二十五。” 周肖然顿了一下:“你、确定?” “怎么,舍不得给钱啊?”祈述一脸确定以及非常肯定的表情。 “行,我转。”周肖然听完笑了一声,答应下来。 祈述打开收款码高高兴兴坐等收钱,看到金额的时候祈述嘴角僵了一下:“你这人怎么老是变着法的骂我呢,好歹给你拍了这么好看的照片,你不感激就算了,还恩将仇报。” 周肖然拧了一下眉毛,特别无奈。 于知觉得恩将仇报太言重了,她指着周肖然的手机弱弱开口:“你好像……正好拍了十张照片。” 周肖然在旁边附和着嗯了一声。 “…………” 祈述已经忘记他刚才拍多少张了。 闻言,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误会啊,误会误会,纯属误会,别见怪别当真。” 许京谦掐着时间停了,六点五十三分,他收起手机,笑了一声:“别误会了,走吧。” 刚出了糗,祈述没太好意思跟周肖然他们一辆车,周肖然倒是无所谓,毕竟也不是第一次见他这样,祈述麻利地上了许京谦的车,周肖然也没再多说什么,打开副驾的门让于知上车。 下午的时候,齐遇和许京谦的爸爸妈妈来了,民宿变得热闹了不少。 于知刚跟周肖然吃完火锅回来,还没进屋就听见声了,他们的手还牵着,就这么毫无防备地撞见叔叔阿姨们了。 “知知?”齐遇妈妈看了眼两人紧紧相扣的手,眼睛都亮了起来。 “干妈,你也来啦。”于知松开周肖然的手,笑着跑过去。 齐遇妈妈抱了抱她,分开的时候在她耳边轻语:“谈恋爱啦。” 于知轻咬着唇,面带害羞地点了点头:“嗯。” “长得还挺帅的。”齐遇妈妈评价道,“对你好不好啊?” “嗯,对我很好。”于知说。 齐遇妈妈笑了笑:“真好。” 许京谦的爸爸妈妈也没料到周肖然谈了女朋友,本来周家和许家催得紧的两个孩子现在都有了着落,一下子别提多高兴了。 周肖然迈着步子上前,举止礼貌:“叔叔阿姨们好。” “都好都好,京谦求婚还要麻烦你们帮忙,真是辛苦你们了。”许京谦妈妈说完,视线在楼下环视了一周,问道,“小祈呢,跟雅雅出去玩啦?” 周肖然嗯了一声:“我们刚一起吃完饭,他们说要去古镇里散散步。” “齐遇妈妈,我们也出去逛逛吧,这边环境挺舒服的,正好打发打发时间。”许京谦妈妈提议道。 “好啊,去看看。”齐遇妈妈应道。 于知和周肖然本来想陪着一起去的,结果都被拒绝了,齐遇妈妈说:“你们啊去干点年轻人该干的事儿,玩啊闹的随便,不用陪着我们这些叔叔阿姨,都认得路,不会走丢。” 说完他们就出门了,于知能做的只有站在原地,跟他们挥手再见。 刚要放下的手还没完全放下,就被周肖然抓进手里握住,他牵着她往电梯里走。 电梯里没有监控,电梯门阖上的瞬间,周肖然的吻就压下来了,牵住的那只手被抵在墙上,强势且霸道。 于知不明白突然接吻的意思,只是很配合地去回应他。 封闭镜像的电梯里,他们接吻的样子无处不在,于知被他吻到腿软,膝盖也被顶开,周肖然搂着她的腰,顺手按了二楼的按钮。 时间很短,两三秒就到了,阳光从渐渐打开的电梯门缝中渗入,周肖然也跟她分开。 粉嫩的嘴唇被亲得水光盈盈,于知被他牵出电梯,落在旁人眼里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往房间走。 大概只有于知知道她那颗心有多颤。 喀哒—— 门把手被拧开,于知几乎是被周肖然拉进去的,短短一天,屋子里灌满了熟悉的味道,一呼一吸间全被他霸占。 周肖然抓着短袖的下摆兜头将其脱掉,健硕的带有腹肌的身体裸露在于知眼前。 跟第一次看见周肖然脱光时的表情无差,于知觉得自己的呼吸受到了某种干扰般开始放慢,心跳如雷,四肢连带着整个后背都在发麻。 短袖被丢弃在地,周肖然捏着于知的下巴,像是没有被影响过的同她继续接吻。 他们从进门起就开始接吻,一路吻到床上,敞开的窗帘被床头的开关控制着向中间合拢,刺眼的光芒被彻底隔绝,汹涌的欲望也在这一刻冲破牢笼。 于知太熟悉这种感觉了,身体也在自动适应他的状态。 她足够湿,周肖然没在前戏上花过多的时间就插进去了。 眼前的景随着他的动作幅度在同等晃动,小穴被摩擦到发热高潮,于知微微拧起眉头轻咛出声,眼尾沾染潮热。 “周肖然……” 灵魂骤然降落的时候,于知抓着他的手臂,控制不住地想要叫他。 额角出了层薄汗,周肖然俯下身,将她的双手压过头顶,吻她的光滑的颈部。 如果可以,他真的想一直这么沉沦下去。 无休无止,甘之如饴。 故意(微h) 事后,房间的空气里夹杂着暧昧的潮湿,情潮尚未褪去,于知趴在周肖然身上,白皙柔软的皮肤从里到外都透着一层薄薄的粉,她没什么力气,只能任由他抱着。 冰凉的湿纸巾擦拭着身体的每一处,擦到最红肿的部位时周肖然的动作明显比之前轻了不少,还是引得于知不小心打了个颤,嘴里哼出细语。 窗边的浴缸放好了水,水温适宜,周肖然轻轻抱她进去。 水位线堪堪漫过心口,浑身的酸痛也在这一瞬被稀释了些,于知靠着防滑软垫,舒服得要睡过去。 不觉间,浴缸里的水量开始变少,逐渐见底,周肖然握着小小的淋浴头,打开开关,温和的水流重新触落在肌肤上,从小腿慢慢往上。 于知抓着他的手,颤栗地轻嗯一声。 他喑哑着嗓音,解释着:“这里肿了,用温水冲洗可能会舒服一点。” 细腻的水流裹着他的指尖抚摸在那里,于知红着脸,别开头,声音却不受控制地从喉咙间溢出来。 等她小腹微微抽颤,周肖然才停下来,掌心握着出水的龙头仔细冲洗着她身体的每一处,直到洗完,周肖然抱着她出来,浴袍裹在身上,于知圈着他的脖颈,眼角沾着细小的泪珠。 说话语气跟她此刻的身体一样软而无力:“周肖然,你刚刚是故意的。” 周肖然闷闷笑着:“嗯,故意的。” 他说得堂而皇之,于知反倒不知所措地低下头,垂眸不语。 周肖然刚把人放到床上,屋外有人敲门,不用猜就知道是谁,毕竟刚才他看手机的时候又看见祈述的未接来电了。 门打开了,果然是他。 周肖然站在门与框的空隙中间,用身体挡住了屋内外的光景,他抓着门框,看着祈述,不用开口,祈述就知道他要说什么。 “什么事?” 祈述咧着嘴直接跟他异口同声,说完还笑了一声,他把冰箱贴和一张合照交到周肖然手上,视线好巧不巧瞥见敞开到腰间的浴袍下隐隐约约的红痕,说实话,都是过来人,祈述想不懂都难。 “我说你怎么不接我电话,原来是在洗澡啊。”祈述咬重了‘洗澡’两个字。 周肖然回答得一本正经:“吃了火锅,身上有味道。” “我怎么没有?”祈述抓起自己的领口嗅了嗅,他们今天中午吃的菌汤火锅,很清淡,饭后又在外面溜达了一圈,身上的味道早就散干净了。 周肖然回他:“狗鼻子失灵了。” 祈述气笑了,给他竖了个大拇指:“你灵,你最灵了。” 祈述看着他一副‘谢谢夸奖’的表情,一下子更没话讲了,他刚要走,又想起什么似的:“你们有时间吗?” “怎么?”周肖然问。 “玩啊,打牌,还是打麻将。”祈述说。 周肖然没选:“不知道,等会儿给你答复。” 祈述嫌他墨迹:“你问于知呢,看她想玩什么?” “在睡觉,所以才让你等会儿。”周肖然说。 祈述打量了他一眼,觉得没眼看,轻飘飘地扔了句:“禽兽。” 周肖然捏着手里祈述给他带回来的东西,抬了下腕:“谢了。” 门关上,祈述傻眼了,他刚刚骂了他,他还跟他说谢谢,真是魔怔了。 屋内,于知把脑袋从被窝里探出来,双颊还沾着点未退的潮色,水灵灵的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他。 “会打牌,还是会打麻将?”周肖然坐在床边。 于知不会打麻将,稀里糊涂地看不懂规则,打牌,她只会斗地主。 但是四个人要怎么斗地主? 周肖然拾着掉落在床边的衣服,告诉她:“不想玩也可以不去,我记得许京谦这里有一把我的鱼竿,带你去钓鱼?” 刚才折腾得累了,于知没什么精力出去钓鱼,她趴在床上,手搭在枕头上,思绪渐缓渐轻,以至于后面周肖然说什么她都轻轻嗯着,声音软得像是跌落云间的音符。 下午窗外的天气格外好,窗帘半敞,阳光漏进来大半洒落床尾,空调温度‘滴滴’调高后周肖然将遥控器轻轻置于桌面,被子低于肩膀,他替于知重新盖好,掖了被子,又在床边停了好一会儿,目光落在她熟睡的侧颜上,呼吸声轻缓均匀,凑近看还能看清她脸上浅薄的绒毛。 祈述信息发来的时候周肖然靠在沙发上,他问于知醒了没,周肖然告诉他还没有。 对方发来一串省略号,是对他无语。 周肖然忽略了他的不满,问他有没有别的娱乐项目,毕竟他刚刚提议的两项于知都不怎么感兴趣。 祈述想了一会儿,讲真的他也不知道这边有什么好玩的。 约莫五分钟,祈述问他真心话大冒险玩不玩。 桌游最有意思的地方不是游戏规则有没有意思,而是参与游戏的人数够不够,人好不好玩。 很显然,他祈述出马一个顶仨,基本满足游戏需求,他告诉周肖然稍微晚点的时候直接去四楼集合。 周肖然回了他:嗯。 这一觉,于知直接睡到了饭点,睁眼的时候外面阳光依旧,不过没中午那么刺眼。 周肖然仍在沙发上坐着,长腿交迭,骨节分明的左右手分别捧着平板、执笔作画,他过于投入,模样像极了美术馆里的雕塑,于知就这么看着他,看着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床走了过去。 “醒了?”周肖然声音温和。 喉咙发出一声轻嗯,于知坐在他的旁边,脑袋靠着他的肩。 周肖然没有按照她想象中的在绘设计稿,平板上是黑白单一的线稿,是她睡觉时的模样。 他还给她绘了梦境,很卡通的画风,是他,还有小鱼,画完,在右下角的空白处留下XIAO的落款。 周肖然关上平板,放在一边,陪着她安安静静地又坐了片刻,只是简单地坐着,哪怕不说话,于知也很心安。 是她在感情里从未有过的心安。 晚饭是许京谦请客吃的饭,包厢里热热闹闹的全都是明早求婚现场的见证人,许京谦没留太久就离开了,他得回去陪齐遇吃晚饭,剩下的礼数就托给祈述和周肖然招待了。 于知的左边是谭心雅,在她认识周肖然之前于知就认识她了,不仅是因为心雅人长得温柔漂亮,更是因为心雅家冰淇凌做得好吃。 于知今天在车上听祈述提过她感冒了,关心问道:“烧退了吗?” 谭心雅嗯了声,扯唇轻笑:“退了。” 话音刚停,祈述往她碗里夹了菜,接着她的话继续说下去:“下午的时候体温差不多就正常了,胃口也好了。” 祈述说这话的时候于知觉得他变得比早上那会儿成熟,好像还多了些稳重。 长辈们的交谈声也停了,许京谦的爸爸妈妈都都知道祈述和心雅两个孩子大学就开始谈恋爱,但是一直没有下文,便趁着一起吃饭提了一嘴。 “小祁啊,打算什么时候跟雅雅求婚啊?”许京谦妈妈关怀道。 祈述看了身边的人,笑笑不语。 他去牵谭心雅的时候,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正好和谭心雅无名指上的钻戒交迭着组合成对戒,于知不动声色地去碰周肖然的大腿,出于直觉,她觉得有秘密。 “怎么了?”周肖然抓着她的手,低头凑近。 包厢的空间就这么大,讲什么肯定会被听见,于知摇了摇头,说没事。 吃完饭,回去的路上,路灯拉长了两人牵手的身影,周肖然这才开始问她刚刚在桌上碰他腿的事。 于知伸出自己的左手:“我看见他们手上的戒指了,上次陪我爸妈去店里买周年礼物的时候见到过这款,好像是今年最新款。”她像个侦探一样,把自己心里的想法告诉周肖然听,“我感觉,祈述应该求过婚,不对,是至少求过婚。” 周肖然听完于知的话,想起自己之前注意过祈述无名指上的戒指,但他记得祈述大学毕业之后手上就一直有,是换款式了吗? 周肖然捏紧掌心的小手,突然有点理解不问世事的许京谦会为了齐遇变得八卦这件事,脸上顿时露出笑来,问道:“想不想知道实情?” 于知看着他:“可以吗?” 游戏 二十分钟后,周肖然和于知乘着电梯来到民宿四楼的天台。 周围都摆了桌椅,木桌上摆着方形小灯,于知随便选了一个位置坐下,周肖然坐在她旁边。 夜晚的温度低,回来的时候周肖然给她拿了外套,还是早上那件偏大的开衫,不过周肖然借来了别针固定了肩膀的位置,于知穿着也就没再落肩。 等了一小会儿,祈述和谭心雅来了。 他们出去买了水果,回来拿到楼下厨房来切,切好民宿前台的小哥说会帮忙拿上来,祈述道了谢就跟谭心雅拎着一道买回来的一小袋子零食先上来了。 “诶,你们来了,我刚刚还跟心雅说要下去找你们来着。”祈述把零食袋子放在桌上,“出去买了点吃的,没让你们等太久吧。” 于知摇了摇头:“没有,我们也才来没多久。” “那就好。”祈述笑呵呵地坐下,他从袋子里翻找出喝完的小瓶汽水玻璃瓶,清洗过的,里面还挂着水滴,“正好用来当道具,对了,你们明天几点走啊?” 机票是周肖然订的,于知不清楚。 周肖然拆了包雪花酥,桂花味的,他拿了个给于知:“下午三点左右的飞机。” 祈述估了下时间:“那得天黑才到家啊。” “差不多,你们呢?” 身后的电梯门打开,是民宿前台的小哥端着切好的水果送来,祈述收拾着桌面腾出一小块地方,接过果盘,又说了谢谢。 人走了,祈述才回答他的话:“我们明天十点就得从民宿出发去机场了。” “走这么早?”周肖然问了一句。 “晚上要回店里上班赚钱啊,少了我店里这两天生意都萧条了。”祈述感概道。 谭心雅听着轻轻笑了一声。 闲聊了一会儿,周肖然抓着玻璃瓶贴着桌面顺时针试转了一圈,瓶身停下的时候瓶口正对的于知,祈述见状,眼睛亮了起来,抓住机会:“刚好从肖然开始,然后被指到的人接着来,再被指到人再接着来。” 于知啊了一声,没想到就这么开始游戏了。 祈述倚着椅背:“注意游戏精神,周肖然你可不能偏袒。” 周肖然问她:“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于知选大冒险。 几乎是想好了答案等着她选,周肖然脱口道:“亲我一下。” 祈述作势捂住耳朵,笑骂:“周肖然你要不要脸,假借游戏之名在这儿秀恩爱。” 当众接吻,对于知而言算是头一回,私下里接吻都会害羞,更别提现在,于知的耳朵听到周肖然说这话的时候就红了,谭心雅也发现了,她捂着自己的眼睛,又伸手去挡住祈述的眼睛。 透过指缝,于知很小心地亲了周肖然一下。 “害羞什么?”周肖然扶着她的椅子,身体靠近,跟她耳语。 “脸皮没你厚。”于知把他推回去。 被挡住眼睛的祈述真的什么都没看见,只能出声问他们好了没。 周肖然嗯了一声,看见谭心雅左手上的钻戒。 第二轮,于知转动瓶身,瓶口对准周肖然,‘密谋’的计划又落空了,于知刚侧头,周肖然说:“大冒险。” “那你给通讯录里第三十三个好友打电话,告诉他说你有女朋友了。”如果于知知道周肖然的电话打给谁,她一定不会这么玩。 祈述接过周肖然的手机,数到三十三个,备注是妈妈。 本来还觉得没什么意思的祈述突然觉得有意思了,他笑了一声:“我想知道苏阿姨是不是还不知道你谈恋爱了?” 周肖然说:“还没来得及告诉。” 祈述把手机放下:“那你现在告诉吧。” 于知愣在了原地,有种瞬间石化的感觉,祈述很不客气地拨出电话,打开免提,电话接通的时候于知的心悬到嗓子眼,连呼吸都不敢了。 “喂,肖然。” “妈,我有女朋友了。” 很直接也很突然的一句,对面直接噤了声,如果不是手机屏幕上一秒一秒跳动的时间,都以为没信号卡住了。 好几秒钟,对面传来半信半疑的声音:“真的?” “真的。”周肖然肯定回答。 “是真的就好,有时间把女朋友带回家跟爸爸妈妈一起吃个饭。”苏菁笑着问道,“儿子你什么时候谈恋爱的啊?” 祈述也凑近耳朵,他也很好奇。 周肖然关了免提,拿起手机:“等有时间会带她回去见您跟爸,我这边信号不好,先挂了。” “不是,你们到底什么时候谈恋爱的啊?”祈述特别想知道这个问题。 周肖然收起手机:“等你什么时候能问到再问。” 祈述跟周肖然死磕上了:“行,继续。” 只有于知还在持续石化,模样呆呆的,还是不太敢相信刚刚是她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 下一轮,瓶口指到祈述,他也选了大冒险。 周肖然没思考太久,淡淡道:“三十三个俯卧撑。” 祈述咬着牙:“行。” 自从开店祈述就没再往健身房跑过,做到后面几个明显有些发虚,他硬着头皮还是做标准了。 轮到祈述转动瓶子,他嘴里一直嘀嘀咕咕,等瓶口对准周肖然稳稳停下的时候,他双手一合拍出响声:“选吧,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周肖然当然不会给他真心话的机会,直接选大冒险。 “没意思。” 祈述哼了一声,礼尚往来,他让周肖然背着于知做二十二个俯卧撑。 于知就这么被安排到周肖然背上,她脱了鞋,盘腿坐着,随着身体的一起一伏,于知帮他念着数。 祈述看了两下就没再看了,拿了瓣橙子给谭心雅。 于知见机偷偷帮着周肖然多加了几个数,然后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从周肖然身上下来,回到位置上,拿了两张纸帮周肖然擦汗。 祈述不会知道于知多数了数,他只知道周肖然动不动就去健身,身材管理比许京谦还要牛,这点点的数量都不够他热身。 …… 第不知道多少轮,于知转动的瓶子瓶口指向谭心雅。 谭心雅告诉她:“真心话。” 前两局的时候周肖然从祈述嘴里得到了祈述已经求过婚的真心话,于知想知道的也差不多了,她随便问了一个玩玩:“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领证?” 祈述坐不住了,他想过用真心话大冒险套出周肖然嘴里的话,但没想过他们两个能往他这个从大学就开始谈恋爱的身上找什么恋爱史,毕竟两者相比起来,肯定是刚谈的那对最有意思。 但周肖然和于知现在显然更偏向他跟谭心雅的事,等他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谭心雅轻轻摩挲着戒指,也同样没想过和祈述的秘密会在一场游戏里面暴露,她慢慢开口:“我们已经领过证了。” 这句话是周肖然和于知都没想过的答案,直接出乎他们的意料。 于知手动合上因为吃惊而张开的嘴,半晌才问出一句:“真的吗?” 谭心雅点点头:“是真的。” 游戏被暂停搁置,祈述也不瞒着了—— 祈述和谭心雅领证是在祈述大学毕业那年,求婚是后补的,没有别人,就他们,因为谭心雅不喜欢人多的场合,会不自在,所以祈述连周肖然和许京谦都没叫,后来,他们又在双方家长都知情的情况下办了场只有彼此的婚礼,借着旅游的机会,心血来潮,连钻戒都没有。 于知怯生生地开口询问:“那你不会今年才给心雅补上戒指吧?” 周肖然补充道:“你们的戒指是今年的新款。” “不是,你们怎么连戒指都能知道,难不成你也要求婚啊,这么关注?”祈述问完周肖然也顺便回答了于知的问题,“我们旅游回来一下飞机就去买戒指了,手上这枚是我们结婚纪念日的礼物,才不是什么第一枚戒指。” “抱歉。”于知很小声道。 “没事,我现在比较好奇一件事,你真的不会有压力吗周肖然?”祈述问他。 周肖然只有一句:“不着急。” 他和于知的日子还很长,该经历的事情他们都会去慢慢靠近。 “也是,谁让你前天才把于知追到手呢。” 话一出口,祈述突然想到今天下午去送冰箱贴看见周肖然身上的那些痕迹,又想起许京谦之前喝醉说齐遇跟他睡了一觉就把他甩了,合着三个人里面就他一个老老实实本本分分,他和谭心雅回去的时候不由感叹:“世界上的好男人已经不多了,还好你得到一个。” 谭心雅听完笑出声:“那我现在可以不要了吗?” 祈述握紧她的手,告诉她:“当然不可以。” 生气 四楼,于知和周肖然还在,于知下午睡太久了,现在不是很困,她想在外面多呆一会儿。 于知看着古镇方向还亮着的灯:“周肖然,你想结婚吗?” 他笑:“想啊,但不是现在。” “为什么?”于知问他。 “因为不希望你被他们干扰,想你真正愿意结婚是发自内心。”他说。 微凉的晚风迎面吹来,散落在两侧的头发被吹向后,于知闭着眼,深吸着气,周肖然撑着脸,又去逗她:“怎么,是想好了要找我私定终身了?” 于知托着下巴,转脸看他:“先婚后爱应该也挺有意思的吧。” “你想试试?” “试不了。” 于知告诉他顺序乱了,如果他们结婚,应该叫先爱后婚。 他们回去的时候在二楼碰见了从楼梯上来的齐遇妈妈,叔叔阿姨们的房间是在这一层,碰到他们不算意外,于知叫了声干妈。 周肖然也叫了阿姨好。 “还没休息呢?”齐遇妈妈问了声。 “要回去了。” 于知话刚说完,齐遇妈妈的目光落到了身旁周肖然的身上,笑道:“小周的房间在哪里啊?” 周肖然指了一下天花板:“在三楼。” “两步路的距离也要送我们知知回来啊。”齐遇妈妈说,“感情这么好啊。” 周肖然昧着良心说话:“很近的,我送完她再回去。” 于知抿唇憋笑,面不改色。 “那行,我先回去了,你们也早点休息。”齐遇妈妈说完就回了房间。 到了房门口刷卡的时候于知没忍住笑出来,她拧开门:“人送到了,那你也赶紧回去睡觉吧。” 身体被拥着往房间里进,周肖然顺手关上了门,贴上来:“不要,一个人睡觉容易失眠。” “我不失眠。” “我失。” “那你先去洗澡。” “一起。” 于知曾经一度以为自己的自制力很好,但当周肖然洗完澡裸着上半身走出来,发梢还滴着水珠,她就不这么觉得了,她不仅移不开眼,甚至还想让他再洗一次。 人是她拉进浴室的,浴巾是她扯掉的……被压着求他停下的还是她。 欲拒还迎这个词于知在自己身上看见了,但让她这样的始作俑者掐着她的腰不放过她。 他总有办法撩拨她,让她下不来。 离起床不到四个小时,于知的腿还挂在他的腰上,小腹的一处被顶得发酸,她咬着周肖然的肩:“要不……你还是回去睡吧。” “知知,现在赶我走,是不是有点迟了。” 周肖然拍了拍她的臀:“放松点,太紧了。” 身体控制不住地打颤,困意也翻涌而来,于知几乎是做睡着的。 起床闹钟响起的时候,于知闷在被子里直接哭出了声,她眼睛还没睁,身体酸胀得要死,根本起不来,比上学上班听到闹钟还要讨厌得多得多。 周肖然要去哄她的时候被她踢开了,她挂着黑眼圈,连刷牙都在打哈欠。 不止刷牙,早饭,路上,甚至在求婚现场,她都不停地打哈欠,整个人困得下一秒就能睡过去。 即便这样,她看见齐遇被许京谦求婚的那一刻还是红了眼眶,周肖然给她递了纸巾,于知一边擦眼泪,一边帮齐遇拍照,她手抖得厉害,用胳膊碰了碰周肖然:“你能不能帮他们多拍几张照片。” 从起床到现在,这是于知跟他说的第一句话。 周肖然当然抓得住机会,尽心尽力地拍了好几百张,基本都是重复的多。 拍完照,他把手机交给于知:“还在生气吗?” 于知没理会他这句话,翻看着照片,还不如她手抖拍出来的,她把手机还给周肖然:“丑。” 站在一旁的祈述听了直乐呵,从周肖然手里夺过手机,笑声略显无情:“肖然,不知道的以为你在记录后面的日照金山呢,你看看主角,都被你放到最底下去了。” 祈述往后面翻着,点评道:“这个还可以,我给你留着,其他的帮你删了,不用谢。” 周肖然拿回手机,又伸手要祈述的手机:“你拍的给我看看。” 祈述拍的不多,但每张都拿得出手,他看了两三张,沉默不语,还回手机,淡淡道:“发我。” “不给。”祈述搓着手指,要钱的手势,趁火打劫,他最擅长了。 “多少?”周肖然已经打开转账的页面。 祈述伸出五根手指,像坐地起价的奸商:“昨天的双倍。” “几张?”周肖然问。 祈述数了一下:“五张,还好还好,没让你出血。” “转了。”周肖然说。 照片传给周肖然后祈述才去收钱,偏偏就这么巧,又是个二百五。 加上昨天的二百五,祈述把五百块全转给谭心雅了,美其名曰还是他的心雅教得好,不然压根儿赚不到钱。 周肖然拿着照片给于知的时候,于知正在跟齐遇还有许京谦站在一块,趁着看日照的时间多聊聊天,还是齐遇发现两人的不对劲。 “你们什么情况,刚在一起就吵架了?”齐遇问道。 异口同声说着没有。 后知后觉,于知才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 “祈述告诉许京谦的,许京谦告诉我的。”所以齐遇今天早上看见他们两个人站在一起的时候一点也不惊讶。 “没吵架怎么看着心情不好?”齐遇问。 周肖然这会儿的心情似乎看着更不好,基本全是郁闷。 于知耷拉着眼皮,凑近到齐遇跟前,给她看:“你能看到我的黑眼圈吗?太困了。” “你们昨晚一起睡的啊,怎么两个人都没睡好。”齐遇开玩笑道。 场面安静了几秒,齐遇感觉自己又吃到瓜了:“不是,你们昨晚一起睡的啊!” “没有。”于知连忙否认。 周肖然在她说完之后才开始否认:“没有。” 于知听出他不高兴了。 日照散去的时候,大家都准备走了,开他们这辆车的人换成了齐遇的爸爸。 于知被干妈叫上车,坐在旁边,她四处张望着,看周肖然在哪,手机恰好弹出他的消息。 :我帮许京谦开一下车。 于知回了个嗯过去。 车颠簸着,于知戴着帽子抵着窗户睡着了。 到民宿的时候,许京谦他们的车也到了,慢慢地停在门口。 周肖然从后排下的车,于知没看见,下车前,他跟坐在副驾驶的齐遇说了一句:“先别告诉她。” 齐遇点头:“不会说的。” 他说:“谢谢。” 于知看见周肖然的时候觉得他灰蒙蒙的,是她不理他让他不高兴了吗? 可当周肖然看向她的时候那些愁容又消失了,他捏了捏她的脸,轻笑:“在车里睡懵了啊?你看你脸都睡红了。” 于知把脑袋抵在周肖然怀里,撒娇一样:“我们回去再睡一会儿吧。” 周肖然去牵她的手:“走吧。” 暗恋 半个小时前,在许京谦车上。 齐遇想起许京谦昨晚收到祈述告知周肖然和于知谈恋爱的消息的时候说过周肖然想找她问一些可能关于于知的事情,所以许京谦找了个喊周肖然过来开车的借口把两人分开。 齐遇没绕弯子,周肖然为于知,她不会隐瞒,更不会刁难:“你想知道什么?” 周肖然:“罗翊。” 听到这个名字齐遇愣了一下:“你知道他?” “知道一点,于知的前男友,前几天在酒吧于知碰见了他,他们在隔壁桌,没太听清他们具体说了什么,但于知走的时候我看见她哭了。”周肖然顿了一下,“当时的情况比较贴近罗翊找她复合。” “哭了?”齐遇皱着眉头,表情明显生气了,“他个傻逼又来找知知干嘛,要不要脸,真觉得我们知知好欺负还是怎么,我就没见过这种傻逼,分手的时候干嘛去了,现在反悔,傻逼吧。” 她气得话都说不清楚,许京谦让她消消气,毕竟她现在还怀着孕,情绪不能太激动。 周肖然也等她冷静下来才问:“我想知道他们分手的具体原因。”周肖然只知道于知和罗翊分开是因为罗翊不喜欢于知,至于其他,于知没说过,他也没问过。 齐遇顺了顺呼吸:“这么说吧,他是知知的初恋,知知暗恋他两年多,去年快过年的时候……妈的我也是个傻逼,我他妈当时看知知那么喜欢他就想让她去试试,就那次他们在一起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关系比没谈的时候还要淡。” 没有感情的感情只有一条路,就是分手。 分手的时候于知喊齐遇陪她去了厦市,齐遇本来不知情,以为她出去旅游是准备给自己过生日的,但明显不是,于知的状态告诉她应该是分手了,齐遇不知道原因,只能安慰她,后来回来的时候,齐遇问过她原因。 她说,罗翊不喜欢她。 齐遇当时能想到的就是有新欢,要么就是感情淡了,不然为什么不喜欢,要是喜欢他又凭什么消息不回,电话不接,冷暴力常有,这些词光是听着就让人接受不了。 可偏偏承担一切的是剖出真心喜欢他的于知。 于知始终记得找他问清楚的那天,能猜到的和齐遇猜到的差不多,无非就是不喜欢了,没关系的,她能接受。 可令她令齐遇万万没想到,这个不喜欢是从始至终的不喜欢。 一句不喜欢是她暗恋七百多个日日夜夜终于能见天光的时候下的一场瓢泼大雨,是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又继续真心实意地喜欢了他半年,是她已经知道他不喜欢自己却还是没能等来一句对不起。 而罗翊只是安安静静地坐着,坐着看她的眼泪一滴一滴地往下掉。 齐遇根本不敢想象于知当时得有多伤心,她只知道于知告诉她这一切的时候她哭得比于知当时还要厉害。 齐遇揉着眼睛,吸着鼻子:“他后面还想加知知好友被知知拒绝了,还被拉进了黑名单,他对知知这样没有一点点自知自明的吗?” 周肖然安安静静地听完齐遇讲的全过程,视线落向车窗外,绿树青山影影绰绰,看不太真。 他知道暗恋,却不知道两年多的喜欢。 他知道暗恋成真,却不知道空欢喜的滋味。 他什么都知道了,却好像什么都做不了,他抱紧她,像那晚她抱着他哭一样。 闭上眼睛,温热的液体滑落眼尾,洇湿枕头,周肖然埋在她的发窝里,很轻很轻地亲着她。 于知是在闹钟响之前醒的,她看了眼时间,关闭闹钟,床尾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是周肖然在收拾行李。 她迭高了枕头,枕在上面:“你睡了多久?” “一个小时左右。”周肖然告诉她。 “不困吗?” “不太困。” “我们什么时候走?” “跟许京谦他们吃了饭再走。” 于知伸了个懒腰:“那我们什么时候吃饭?” 许京谦合上行李箱,看了眼表,把沙发上的衣服拿给于知:“还有二十分钟。” 吃饭的地方是齐遇挑的,是她在这边喜欢的为数不多的本地特色菜,他们到的时候齐遇和许京谦已经点好菜了。 “还以为你们能在这儿多待几天呢,结果吃完饭就要走。”齐遇咬着吸管喝着温水。 “要回去上班的呀。”于知问她,“你们不回去吗?” 齐遇指着自己的肚子:“最近老是累,精神也有点跟不上,妈妈她们就在这边陪我,让我多休息休息等下次产检的时候再跟许京谦回去。” 于知嗯了嗯,又问:“那你们结婚是不是也要延迟了?” 齐遇不知道,这些事情她没参与过,许京谦替她回答:“要延迟的,等她生完宝宝会补办一下。” 于知算了下时间:“那要等到明年下半年了。” 齐遇点点头:“说不定到时候你跟周肖然都要结婚了。” 于知噎了一下,怎么说着说着就把话题扯到她跟周肖然身上了,她低下脑袋,偷偷去看周肖然的反应,却不料周肖然正好在对着她笑。 脑袋热成一团,她听见周肖然回道:“我努努力。” 齐遇跟周肖然干杯:“加油,祝你早日成功。” 许京谦也跟他碰了个杯。 于知看着他们,有种置身世外的淡然,眼前出现周肖然握着汽水的右手,她侧头,又回头,举起面前的水杯跟他轻轻碰了一下,很小声道:“加油。” 周肖然轻笑一声:“这是给你的饮料。” 于知哦了一声,接过:“谢谢。” 吃完饭,是许京谦送他们去的机场,齐遇吃饭吃累了,回民宿休息了。 人没到,但话带到了。 许京谦把话原封不动地转达给周肖然:“齐遇说,如果你敢对于知不好,她就会给于知介绍一个超级无敌大帅哥让于知甩了你,还会让我跟你绝交。” 周肖然拍了拍他的胳膊:“麻烦你回去再告诉她一声,就说这些情况都不会有。” 尤其是第一个,他就算被于知甩了也不会不对她好。 打雷(h) 加上请假,前后不过四天,于知感觉自己有大半年没上班,那感觉特别像大四实习结束在家葛优躺半年出来重新找工作。 生疏感和忙碌感交织而来,剪不完的素材,制不完的视频,除了vlog专栏,于知还被Vicky安排了和时装周大大小小有关的工作。 所以,也不怪于知上班有割裂感,这一个月,Damp;L大到公司,小到部门里每位员工都在忙,忙巴黎明年春夏季度女装系列的时装周,忙品牌在国内首秀的策划,忙得脚不沾地,而此刻,作为品牌的创意总监,周肖然已经在飞巴黎的航班上。 于知算过,周肖然在Damp;L巴黎秀场结束的第二天回来,而她那天下班回来又可以有一天的休息日。 但不巧的是那天的天气特别不好。 从五点多快下班那会儿于知就注意到了,窗外黑压压的乌云笼罩着整座城市,很是吓人。 于知最不喜欢的就是这样的天气,如果只是单纯的下雨还好,但于知刚到家,灯还没来得及开,灰暗的屋子里就亮起一道白光,紧随着的是响彻耳膜的炸雷,吓了她一大跳。 她捂着耳朵,开了灯,换了鞋。 扑通直跳的心脏好不容易缓下来,外面又响起雷声,于知抱起在她脚边喵喵叫的小鱼,连忙躲进房间,戴上耳机,降噪,音乐声调到最大,这是她一个人对付雷暴雨专用的办法。 劈里啪啦的雨点敲击着窗户,即便拉紧窗帘,开了灯,于知也依旧能感受到屋外的电闪雷鸣。 周肖然这会儿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他刚出机场,司机来接他的时候就碰上了暴雨,雨刮器在车前玻璃上一刻不停地工作,他给于知发了信息,没人回。 到家的时候雨势比出机场那阵还要大,闷闷的雷声在头顶上空阵阵作响,已经近一个小时了,于知还是没有回他信息。 她的车停在车位上,大雨冲刷着车体,周肖然没回家,提着行李箱直奔她家。 密码锁开了门,家里亮堂堂的照进周肖然的眼睛里,不管大的小的,用到的还是没用到的,几乎一路到卧室,于知把能开的灯都开了。 玄关的换鞋处,于知的包还在长凳上躺着,周肖然叫了她的名字,没人理,挂好包,换上拖鞋就往卧室里走。 卧室的门关着,周肖然拧动把手,推开门,他看见床上坐着一个‘粽子’。 不见头不见尾,于知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小鱼就趴在‘粽子’旁边眯着眼,打雷也影响不了它打盹。 “于知。” 周肖然叫了她一声,还是不理人。 他小心翼翼扯开被子的时候,里面的人被他吓了一跳。 头发乱糟糟的糊在脸上,于知摘了耳机:“你什么时候到家的?” 周肖然拨开她额前碎乱的头发,告诉她:“下飞机的时候给你发信息了,你没回,我就直接过来找你了。” 他身上沾着潮湿的雨气,指腹擦过她有些泛白的嘴唇,眼神关心:“是害怕打雷吗?” “从小就怕。” 于知说完,又低头去摸手机,解释道:“手机开静音了,回来就一直没去看它。” 她关了音乐,发现雨还在下,雷声也时不时有。 周肖然正迈着步子朝屋外走,她叫住他,因为害怕声音落入耳朵里听着不太自然:“你今天……可以留下来吗?” 周肖然叹了声气,他没想走,只是想去帮她倒杯热水,她的脸色看上去不好,手也很冰。他站在床尾,目光落在她身上,没去回答她的话:“于知,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不是在谈恋爱吗?”于知反问。 “既然知道是谈恋爱,就不要用这种小心翼翼带有试探的语气,我是你男朋友,不是你朋友,态度强硬一点没关系。”周肖然说。 远处天边的雷声滚滚而来,于知捏紧被角,叫着他的名字:“周肖然,快过来抱我。” 身体被拥入温暖而结实的怀抱中,于知也在抱他,把头埋进周肖然的肩窝里面,鼻息间是熟悉的味道,整颗悬停在半空的心开始稳稳落下。 分散注意力的方法有很多,不过是把注意力从这一个转移到另一个,于知不懂周肖然为什么不抱她了,但她看见小鱼被扔出房间的时候又懂了。 “要关灯吗?”之前很多次都是不开灯,但今天例外,周肖然问了她。 于知没做考虑,直接点头。 他在,不开灯也没关系。 卧室的光线倏忽变暗,周肖然捧起她的脸跟她接吻。 呼吸轻浅,唇齿被他温柔撬开,周遭的一切都被她忽视,好像只有他,周肖然,在占据她的全部。 耳边的雷声仍在,可比雷声更震耳的是胸腔里的心跳声。 内衣被解了扣子,于知跨坐在他身上,连同柔软棉质的上衣被她抓在胸口处,一边动一边忍不住颤抖,酥麻感遍布全身,于知清晰地感知着快感的来袭,大腿也在抖个不停。 她打了个摆子,抓着大腿停下。 紧密相连的部位有热液流出,沾湿身体,于知好不容易抬起想喘口气,却被周肖然一把按下。 “抖这么厉害。”他扶着她的腰。 已然回温的掌心抵在周肖然的胸前,指尖微微收力,在他身上留下不深不浅的细长红痕。 都这样了,她还要跟他说对不起。 手腕突然被他握住,于知猝不及防地趴在他身上,身体紧紧贴合在一起,周肖然搂着她的腰跟她调换了位置。 “知知,是我在欺负你,你怎么道歉啊?”周肖然压着她的手腕,捏着她的脸,说这话的时候他未曾停下动作。 黏腻的交合声随着他的声音一同入耳,于知红着脸,被迫直视他。 直视他深邃的眼窝下有看她无比炙热的眼睛。 呼吸像是被暂停下来,于知不知道她现在这副眼尾潮红的模样能激起多汹涌的浪潮,只是小腹深处被撞得越来越酸,溢出的呻吟也变得越来越碎。 她想叫他,却被堵住了嘴巴。 周肖然吻得很凶,比打雷还凶,可于知并不怕他,还想让他更凶。 床体晃动的吱呀声愈发激烈,光滑的腿蛇一般缠在腰上,周肖然进得又猛又深,汗珠顺着脖颈滴落到她的锁骨处,于知的声音渐渐染上哭腔:“不行……好酸……” 高潮就这么铺天盖地卷来,像淋了场冷雨,四肢百骸都跟着打颤。 于知趴在床上,周肖然扯了橡胶,换了新的,对着缩动的小穴重新抵入,雷声乍响,于知被吓得激灵,周肖然伏下身子,捏着她的胸:“咬太紧了知知,我快动不了了,松一点。” 于知羞得要死:“不要。” “不要吗?” 周肖然轻声呵笑一声,浅浅抽出,深深撞进:“就这么想让我爽。” 于知被弄出声后咬紧牙关。 混蛋。 …… 帮我(微h) 做太狠了,几次下来于知就累了。 她推开周肖然说不想做了,让他自己去手动解决。 说话的声音都是哑了,周肖然就算不想停也不得不停,他插得深,出来的时候整根都沾着她的水液。 即便没灯,于知也能注意到上面的水光,她闭上眼,腿还是打开的姿势,催促他快点。 周肖然跪在她腿边,吻着她的膝盖,笑道:“知知,我没那么快。” 他还没到结束的时间,又被于知强行叫停,就算自己解决,也没那么容易。 屋外的雨停了,空气里有细微的摩擦的声音,和他的喘息,于知强迫自己不去听,却偏偏听得更清,她坐起来,不知道有没有跟他对视,有些结巴地开口:“那……那怎么办?” 周肖然轻易地吻上她的唇,牙齿轻咬,勾人一般:“帮我。” 于知大脑一片空白,手被周肖然带着去握住。 从上往下,来回套弄。 就这么吻着弄着周肖然的呼吸声变得粗重起来,被他包裹住的手也在用力加快套弄的频率,扣在于知后颈的力道松了松,接吻的唇慢慢错开。 周肖然低头咬在于知的颈窝,闷哼出声。 “啊痛……” 于知吃痛出声,又咬着下唇。 呼吸间弥漫着他的味道,几乎是将她围困住。 清理干净,于知又重新上床躺了一会儿,房门开着,周肖然把衣服丢进洗衣机。 手边出现毛绒绒的触感,于知睁开眼,看见小鱼挨着她躺下了。 她摸了它几下,又闭上眼睛。 兴许是累着了,于知睡了,周肖然没叫她,关了卧室的灯,把门轻轻带上。 冰箱里没什么能下厨的东西,周肖然打开行李箱,找了件短袖套上,去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买点菜回来。 他认识于知的时候连厨房都没进过几次,现在,简单的基本的菜品已经没什么大问题,有难度的有时间他会让于知继续教他,至少,不点外卖饿不死了是真。 周肖然站在冷藏柜前看里面还有什么食材,思考这些食材能给于知做什么。 周肖然拿了西红柿、青椒、肉丝,鸡蛋的话冰箱里还有,吃完再买,随后他又去零食区拿了两包于知爱吃的薯片和一瓶草莓牛奶。 结账的时候,他的目光在柜台前扫视了一圈,上次被买空的草莓味又补齐了,周肖然没什么表情的把那一排草莓味又全拿空了。 到家,于知还睡着,小鱼凑到周肖然跟前。 猫碗里的粮和水都有,想起应该是猫条没喂,他去拆了一根喂它吃完。 喂完,周肖然洗了个手,又熟悉地系上围裙,洗菜,切菜,然后从冰箱里拿两个鸡蛋打入碗中,打散。 于知只睡了半个小时,她被厨房传来的动静吵醒,一出来就看见周肖然手忙脚乱的背影,周肖然做饭只能算会,不能说熟,勉勉强强能说得过去。 所以,于知没去帮他,坐上沙发,打开电视,提醒了一句:“记得煮饭。” 上次就是菜做好了,饭没煮,两个人守着电饭煲眼巴巴地等,周肖然当然不会忘,告诉她:“煮了。” 茶几上有周肖然买回来的零食,她拆了包薯片,还有一个袋子,满满当当,于知以为是什么别的吃的,刚翻开,于知差点跪到地上。 不说别的,谁家好人买套跟批发一样啊。 幸亏这次没跟他一起去买,否则她又该红成灯笼了。 于知打开茶几抽屉放了两盒进去,又拎着袋子回房间把剩下的放进床头柜和洗手台的抽屉里。 十几分钟,周肖然喊吃饭了。 于知应声密封好薯片,关上电视:“来了。” 吃饭的时候,周肖然突然问她:“国庆有什么打算吗?” 明天放假结束再继续上三天班就是国庆假期,算是于知上班以来第一个小长假,打算倒是没什么打算,于知目前只想在家睡觉。 她把话告诉周肖然,周肖然看着她,笑着:“就没什么想去的地方?” “有啊,没去过没玩过的都想去,但国庆出去玩的人太多了,去哪都是人挤人,不如在家室内出行。”于知最不喜欢的就是出去玩景没看到,全看人了。 “你有想去的地方?”她以为周肖然有,才会问她国庆的打算。 周肖然摇头:“没,国庆要出差,看你有没有空,把你带着。” “我去的话,不会影响你出差吗?” “不会。” “如果呢?”于知假设。 “那只能说明我的工作能力不行。”周肖然看着她,又问了一遍,“要去吗?” 于知吃着饭,头都没抬:“你都这么说了,那我肯定去啊,到时候你出差,我就一个人出去走走看看。” 说了这么多,还不知道周肖然在哪儿出差,于知抬起头,想着问一下,顺便在这几天做一些简单的旅游攻略。 “厦市。” 周肖然说出城市名时看见于知的表情明显僵了一下,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开口:“怎么了,不喜欢这个城市吗?” 于知摇了摇头,跟他实话实说:“没有不喜欢,上次分手的时候去过一次,还不小心留了一些不太好的回忆,不过没关系,我可以趁着这次机会留下一些新的比上次好的回忆。” 她说完对着周肖然笑了一下,很是轻描淡写,仿佛已经将分手那段时间发生的不好的事情一笔带过。 周肖然嗯了一声,垂下眼,不敢直视她。 因为知道,因为心疼。 于知没什么情绪,也没注意他的,问:“出差几天?” “下午的一场秀,加上After party,都基本上集中在一天了。”周肖然说。 他这么说于知想起来了,前两周在公司的邮箱里她看到过Damp;L在国内的首秀,到时候还要在到场的明星里官宣两位品牌代言人,隆重是必然的,公司上上下下各个部门几乎忙得不可开交,就连她这种虾兵蟹将也加大了不少工作量。 她说:“我们之前闲聊的时候还问过Vicky品牌的首秀在哪举办来着,Vicky说不知道,还没定。” 周肖然告诉她:“品牌创始人Leo的妻子Donna,本名唐娜,是一位中国人,从小在厦市长大,后来赴法留学时认识了Leo,Leo对她一见钟情,Damp;L就是Leo送给Donna的礼物,梦想和爱兼顾了他们,所以首秀定在厦市全然是品牌对Donna和Leo爱情的纪念。” 于知放下筷子,倍感震惊,她一直以为Damp;L的永恒意义是Dream And Love,原来Donna And Leo才是。 不过她现在更好奇周肖然推出的Drama And Life系列,不会与理念背道而驰吗? 答案显然不会,品牌的长久,不单单要回望过去,更要把握当下,抓住未来,可谓前者奠定后者,后者顺应前者。 他说,他们身处的社会充满戏剧性,好,或不好,都是生活。 于知没再出声,轻轻点头,她认同周肖然的观点,认同偶尔抓马的人生。 冷落(微h) 好不容易熬到假期,于知在家休息了一天,她和周肖然是第二天上午抵达厦市,周肖然推着行李箱,出了机场,在等方羽开车来接他们。 车子稳稳停在周肖然面前的时候方羽一阵懵,他记得XIAO总监是单身啊,可现在牵着漂亮姑娘的又是谁啊? 他持续懵着下车,把行李搬进后备箱,等箱门关上,他还是没忍住开口,问周肖然:“XIAO总监,刚刚那个是你女朋友吗?”他有点眼熟,但想不起来是谁。 周肖然只是嗯了一声,以作回答。 方羽抿着唇,瞳孔微瞪,连连点点头,又老实回到前面开车。 他们现在要去酒店下榻,稍作休息后要准备下午入会的妆造。 午饭是入住的高级酒店提供的,于知原本打算吃完饭等周肖然出发去秀场之后在酒店附近找一些好玩的地方自己转转,但不知怎么的,她也跟周肖然一样被化妆师造型师发挥着摆弄。 她第一次参加这种活动,难免紧张,十根手指恨不得绞在一起。 反观周肖然要显得淡定从容许多,男人双腿交迭,目光温柔而又轻浅地落在于知身上,视线相触,他弯了弯唇角,似乎通过这种隔空的方式让她放松一点。 于知吐了口气,索性放空自己。 回神之际,周肖然已经做好造型,纯白腰间收束连体裤,外覆超季的宽肩黑色大衣,他露出光洁的额头,赛博朋克风的墨镜蒙于双眼之前。 比上次枪灰色的西装还要吸引视线,但又不是一个风格。 于知看得连眨眼都忘了,化妆师帮她上完唇色,食指抬起她的下巴挪向镜面,告诉她结束了。 她穿着黑色的抹胸长裙,同色系的漆皮手套垂于两侧,一时间,于知不知道是欣赏周肖然还是欣赏自己。 该出发了,周肖然朝她伸手:“我们走吧。” 指尖被他捏住,她踩着柔软的地毯,跟着他走。 车往会场的方向行驶,越近,于知越显不安:“周肖然,你有相机吗?” “等会让方羽给你拿一个。”周肖然说完才问她为什么要相机。 她说:“我太紧张了,拿着相机就当自己是来工作的,正好拍点素材回去剪视频用。” 她的唇瓣一张一合,胸口露出的肌肤在微微起伏,周肖然忍住亲她的冲动,握紧她的手,轻轻摩挲。 隔着手套,他一边为她戴戒指,一边安抚她别紧张。 其实紧张的是他自己,他借口这枚戒指是造型上不小心遗忘的首饰,实则是他上次在巴黎出差结束去定制戒指时看上的另外一枚他觉得适合于知的老矿切钻石,六十分左右的钻石,钻面切割精美,就这么圈进她的无名指间。 于知捏起手指看了一眼,没太在意,又继续不安起来。 进入会场,到入座,周肖然就一直在旁边陪她,方羽给他们送了相机又悄声退开。 “现在还紧张吗?”周肖然笑着问她。 于知打开相机,调好焦距,聚焦,镜头对准空旷的回型秀台。 还没到开始时间,于知透过镜头看见一身造型跟周肖然相似却又比周肖然更有压迫感的身影,从里到外,同一色系,皮质的宽肩大衣包裹着柔软细腻的纯白色缎面。 镜头错开,于知看见的是Vicky的脸,正迈着长腿,一步步地往这边走来。 于知瞬间知道这无端的压迫感是哪来的了,无疑就是学生放假享乐的时候碰到了班主任,即便这个‘班主任’对自己很好,状态也没之前放得开了。 于知抱着相机,很无措地跟Vicky打了声招呼。 好巧不巧,Vicky的位置在她身边。 于知不仅更有压力,还意味着她跟周肖然的关系被知晓了。 她跟周肖然说过不太想让公司的人知道他们的关系,其一,是周肖然的身份;其二,怕上班变得不自在。 周肖然同意了,但是她忘记了一点,要想在Damp;L的主会场不碰到Damp;L的策划总监,那概率基本为零。 Vicky很喜欢于知今天的造型,很适合她,就是揽在腰上的手太过碍眼。 Vicky很不想承认,但又不得不承认他们交往的事实,她没去问他们交往的细节,而是简单一句:“你过来陪他?” 于知一边点头,一边设想如果自己没来就不会碰到熟人了。 空缺的观众位置很快被填补,坐满,场内的灯光陡然熄灭,冷白的舞台灯光交错地打在回型秀台上。 于知坐在前排,不管是观赏,还是拍摄,都是极好的位置。 Vicky翘着腿,看着她把控着相机的镜头,肘抵膝盖,手撑下巴:“晚上有空的话,要一起吃个饭吗?” 于知刚想点头,腰间的力道忽而加重,使她往周肖然的怀里靠近了些。 属于周肖然身上的香水味霸道占有周遭的空气,余光里,周肖然的侧脸落入视线,墨镜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取下,露出一双锋利的眼睛,于知听到他替自己回答:“不好意思,不太方便,结束之后于知跟我还有约会。” Vicky连眼神都没给周肖然,很冷漠地哦了一声。 幸好音乐声响起,截挡住一瞬的尴尬,解救了于知。 不过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被迎面走来的帅哥模特带走了,这场秀是明年夏季的男装系列,各种猎奇古怪的造型从眼前闪过—— 遗忘的落单耳饰、半塞的衬衫下摆、敞开的裤链设计等等,完完全全符合周肖然推出的全新系列—— Drama And Life 拍摄过程中,Vicky会时不时地帮于知调整角度,告诉她怎么拍会更好一点。 跟工作相关,于知会更信任Vicky一点。 她照着Vicky指导的方法和角度,拍了好几组好看的照片,每一张都可以直接拿来当这场大秀的有用素材,Vicky让她有时间把照片导出来,邮箱发她,于知没什么问题,笑着跟她点头。 丝毫不记得身边还有一个气压已经低到不能再低的周肖然。 如果周肖然不知道Vicky喜欢女生的话,他不会这样。 可偏偏他知道,还知道Vicky喜欢于知。 周肖然明显意识到自己先前所谓的大度在于知对Vicky回应同等但不同质的行为面前显得不堪一击,他不发一言,如果不是走秀结束的必要登台,他现在已经拉着于知离开了。 下一场的After party周肖然没有参加,他在出会场的时候让司机下了车,带着于知驱车离开。 车辆驶入沙滩,停在一片椰林,于知还在欣赏相机里的照片,尤其是最后几张她为周肖然拍的,湿发背头,看一眼都要疯狂尖叫的程度。 她刚要跟周肖然分享一下照片,头还没抬,下巴被一双大手捏着往受力方向转。 周肖然的吻刚落下,行车记录仪也随之被拔了。 “裙子……唔……”于知来不及担心,整个人就被周肖然拉到身上,裙摆还岌岌可危地挂在副驾驶位上。 后脑勺他紧紧扣住,他亲得过于急切,舌头抵入唇齿间肆意搅乱,于知攥着他心口的衣服,快要呼吸不了。 裙子是他设计的,不用看就知道怎么脱,动作进行到一半,停了,周肖然吻着她的颈,呼吸急促不能抒缓,身后的空调出风口吹来的冷风也压不住车内的燥热。 隔着内裤,坚硬的东西抵着她,周肖然按着她得臀来回蹭动,曼妙的身体登时软得像一滩水,还在不停出水。 临界点逼近时于知颤叫出声,她像被激浪拍打失去反抗的鱼儿,一点一点地倾靠在周肖然的胸膛里,唯有相抵的部位在抽颤不止。 沙滩边的潮水退去,周肖然就这么抱着她,拇指轻抚着她的肩,细腻无比。 于知不太想动,轻轻掀动眼皮,眨着眼睛:“周肖然,你怎么了?” 男人的声音藏着极为隐忍的沙哑,他吻了吻她的头顶:“太没安全感了。” 于知以为是Vicky让他有危机意识,所以没问他为什么。 但好像不是,周肖然说:“下次能不能别这么冷落我。” 他又重复了一遍:“太没安全感了。” 日出(h) After Party还没结束,于知就算有心想去也不能去了,夜晚的气温依旧热,胸前又被周肖然亲出印,她裹着车上的薄毯,回到酒店。 送上来的晚餐于知还没吃几口,周肖然就不让她吃了,纸巾擦拭着嘴角,他说:“吃多了不能剧烈运动。” 于知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抱到床上,腿边的开叉设计正好方便了他。 炙热的掌心贴着腿面向深处攀岩,身体被撩得着火,快要烧成灰烬,于知靠着仅存的一丝意志叫停他:“周肖然……你这样……会把裙子弄脏的……” 周肖然的动作没停,两指并拢,弄出水声。 他说,脏了就脏了,这条裙子的价值在她穿上身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发挥出来了,现在就算是坏了,也无所谓。 这算什么,情话吗? 于知被他这个人弄得面红耳赤,羞耻的声音从唇齿溢出。 手指退出来拉出细长的银丝,周肖然卸去整身对现在来说束手束脚的衣服,于知的还在,周肖然没打算替她脱,她现在这样的美,他的一举一动看上去都是在对今夜的她的欲望渴求。 朦胧间,于知听见撕扯布料的声音,大腿一凉,周肖然压着前端抵入她的湿地。 太熟悉了,他们对彼此的身体都过于熟悉,于知在他手里轻而易举地败下阵来,一次,两次,甚至不知道多少次,盘好的发型散落凌乱,下面敏感到一碰就颤。 她要停,周肖然不要,用同一个姿势哄着她一遍又一遍。 后腰一直处于悬空的状态,周肖然抓来枕头帮她垫着,于知仰着头:“周……肖然……太深了……你太深了……”生理性的泪水模糊了视线,撞击小腹的位置被他的拇指用力按下去,“不可以……啊啊……” 他没做回应,像是被贪婪附体,不想停,也不会停。 直到夜深,周肖然才不知疲倦地从她身上下来,那里被撞得泛红,水汪汪一片,周肖然抓着她的腿,低头帮她。 跟刚才的疾风骤雨比起来于知觉得这会儿更显煎熬,她被索求得所剩无几,舌头温柔舔过表面,去挑逗她的已然红肿的敏感点,好不容易调整好的呼吸又被他打乱。 于知咬着枕头,口水濡湿边角,扑上腮红的面颊覆着一层酒后才有的酣色,她持续颤抖,爽得想死。 爽完,又哭了。 这一身的行头于知没办法直接睡觉,她要卸妆,还要洗澡。 周肖然扯去睡袍进来找她一起洗澡的时候,于知直接拒了,但视线下滑不小心看见他的名器,她腿一软,真真就跪在了地上。 周肖然都来不及去扶她,问她疼不疼。 于知捂着脸,不敢看他,结巴着说了句不疼。 头顶的水珠溅落在身上,周肖然起身起关了花洒,抬头的瞬间,于知又热了。 他们现在的姿势特别像她帮他口,周肖然的那里很干净,也不难看,于知鬼使神差地握住它。 这个视线,于知从来没有过,所以她第一次发现周肖然与小腹相连的右侧腰间有一颗痣,很小,如果不凑近很难看出,她就这么握着它轻轻抚动,小心翼翼地吻了那颗痣。 舌尖触碰到肌肤,周肖然沉声叫了她的名字:“于知。” 心跳像是失去控制,在胸腔狂震,她的吻在下移,周肖然赶在她动作之前,捏住她的下巴,跪下,视线与她平齐,吻住了她。 他不需要这样,也不想让她这样,他们现在这样,就够了。 快要熄灭的火苗碰到一点纯氧就复燃,纤细的手臂慢慢攀上他的肩,搂住他,于知在主动吻他。 瓷砖上…… 浴缸边…… 洗手池…… 能施展的地方都没被浪费。 于知第一次在这种事情上熬通宵,荒唐的是结束躺在床上的时候她感觉不到累,麻木一般。 周肖然睡到她身边,看了下手机,四点多。 丝质的睡衣贴合着身体,于知钻进他怀里抱住他的时候连他的体温也一同感知,她的头发刚吹完,软软的勾在周肖然的指尖,呼吸声重合在一起,于知问他:“周肖然,你困吗?” 手掌不安分地在她后背轻而缓地抚摸,停在腰窝:“要不我们继续。” “我不是说这个。” “要看日出吗?” 近在咫尺的距离,周肖然蹭着她的鼻尖,对着她笑。 “现在吗?”于知问。 她说完,周肖然就起床穿衣服,黑色衬衫的纽扣一粒粒扣好,于知这才相信周肖然是真的要带她去看日出,不是随便说说的玩笑。 “发什么呆。”周肖然把她的衣服放在床边,熟稔地替她穿上内衣,扣上扣子。 睡得晚,洗漱得也晚,他们省去了刷牙的时间,出了门,上了车,于知还在精神抖擞地感叹自己一夜未眠出来看日出,结果五分钟不到,周肖然就听见很轻的呼吸声从右侧传来。 他叹息轻笑,笑自己今年二十七,已经过了肆意张狂的年纪,谈了恋爱,反倒幼稚起来。 车子沿着靠海的公路平稳行驶,路过便利店,他给于知买了饭团和牛奶,饭团加热过,牛奶是她喜欢的口味,于知还在睡觉,脑袋都睡歪了,也不知道这么睡累不累,周肖然扶正她的头,给她换了个舒服的睡姿,才重新系上安全带继续出发。 五点不到,抵达海滩。 周肖然捏着于知的胳膊轻轻晃醒她,捏捏她的脸,告诉她到了。 于知打了一个很长的哈欠,看得出她很困,周肖然问她要不要再睡一会儿,她瓮声摇了摇头,张开手去抱他:“不睡了,还要看日出,抱一会儿吧。” 他们隔着中控置物盒,这么抱着并不舒服,尤其是周肖然,身体几乎是在她这边的,他没觉得碍事,也谈不上不舒服,他很喜欢也很享受于知这么抱着他,感受很真切,也很鲜活,无一不在告诉他,他们在热恋。 破晓时分,空气里混着湿咸的海水朝他们扑面吹来,他们坐在柔软的沙滩上,于知闭着眼睛靠着周肖然的肩膀,手里是还热的饭团,牛奶在周肖然手里,帮她拿着,她不用出声,只需要张嘴,周肖然就会把吸管递到她嘴边。 “周肖然,我知道你带我来厦市不是为了陪你出差。” 于知来之前她跟齐遇通过电话,不小心知道了那天他们在车上的谈话,她说:“齐遇不知道你是出差,她以为你是因为我当时分手太伤心要带我来消除伤心的,本来我觉得她多想了,但是你非要在做那种事情的帮我戴戒指,还不停说爱我,我就信了。” 他的爱太明显,又很马虎,被他忘记在沙发上的戒指盒足以证明她手上的戒指不是什么品牌造型。 “周肖然,我已经不难过了,有你在身边,那些事早就翻篇了。” 五点多的天空很蓝,遥远的天际线隐匿在海水和天空之间。 于知在等日出,问:“周肖然,你图我什么。” 很明显了,他说:“你的一辈子。” 一辈子很长,形形色色的人不断,可遇见于知,一辈子也可以很短,短到能忽视所有。 所以,他很贪心,他想让于知爱他一辈子。 —————— 作者有话说:是的,到这里正文就结束了,非常感谢你们喜欢这个小故事,不喜欢的话,也谢谢你看到这,话肯定是说不完的,只能下本见咯! 番外(一) 国庆假期,算上出差,他们在厦市待了五天。 走前的最后一天,于知已经想不出要去哪里玩了,周肖然奔着陪她玩好玩爽的目的带她从陆地玩到海上,着名旅景打卡,海滩live house,环岛夜骑,游艇海钓…… 攻略不仅提前完成,还额外多去了好多地方,于知每天的运动状态都达标,晚出晚归,乐此不疲。 室外出行结束,还有室内,于知换了身淡蓝色的比基尼,在酒店房间外的泳池里自由泳,游累了就坐在池边玩水,周肖然走过来的时候,她伸手推了一把,冰凉的水花溅起,淋了她一身。 她笑得欢快,笑声藏入风中,吹响了低垂的棕榈叶。 “谋杀亲夫啊,于知。”周肖然浮出水面撩起头发,抹去眼睛一圈的水,又游向她,“推我下水这么开心?” 于知摇着头,还在笑。 漾动的池水漫过洁白的小腿,像无暇的瓷器,周肖然握住她的小腿,掌心滑落到她的脚踝。 他站在她身前,双腿之间,裸露的肌肤上沾着晶莹的水珠,问她错没错。 于知憋着笑,一个劲地点头:“错了。” “错哪了?”周肖然问她。 “不应该谋杀亲夫。” 周肖然喜欢这个答案,但是,答案不对。 于知被拉下水,又被结实的臂膀圈住,抱出水面,她扶着周肖然的肩:“周肖然,你干嘛,吓死我了。” 男人仰着头,笑道:“纠正你的错误答案。” “我回答得不对吗?”于知反问。 “不对。”他说。 “你应该说,周肖然我没错,我就是要推你下水,我是你女朋友,怎么会做错呢。” “那这样我岂不是很不讲道理。” 道不道理的周肖然不认,他只认于知,告诉她:“女朋友不需要讲道理,女朋友就是道理。” “哦。” “那你放我下来吧。” 于知捏着他的脸,自己却皱起眉头。 “不放。” “为什么?” “想抱你啊。” 他的话音刚落,一道阴影落于眼前。 远处,落日黄昏,棕榈林立,他们在泳池边接吻。 周肖然把她放下,抓着她的胳膊,扶着她的腰,于知坐回原位,被他吻着,故意问他为什么又把她放下了。 唇瓣短暂的分离,于知听见他说:“比起我抱你,现在更想让你亲我。” 不论何时,于知始终优先于他,就像我爱你,远不如你说爱我来得动听。 * 第二天,落地南邻,已是傍晚。 于知找了一家吃饭的地方,位置离祈述的清吧很近,导航显示来回不过两条街。 “要不一起吃个饭?”于知提议。 “我来问问。”周肖然拨了电话过去。 祈述不在忙,忙的是谭心雅,她最近做了好几种新口味的gelato,店里店外都是排队的客人,祈述帮不上忙,但能给等待的客人提供免费的柚子味气泡水。 “心意领了,就不去了,等你们吃完饭过来店里坐坐。”祈述说。 周肖然嗯了一声,让祈述别挂电话,他记得于知喜欢吃她家的冰淇凌,问他人多不多。 祈述看了,大概有十几二十个人。 “那你先帮我排个队,我们现在过去,新出的口味也顺便发我一下,要是晚了,就帮我买了放冰箱,谢了。”周肖然说。 “别谢,晚上过来做几杯酒,不然你的那杯酒都要成为本店的历史了。”祈述回他。 “行啊。”周肖然应下了。 于知没听得明白,电话就挂了,车里响起中断的音乐声,手机上的信息响了两声,是祈述发来的两页冰淇凌新口味,周肖然把手机递给于知,让她选口味。 于知选了草莓山楂、柠檬罗勒两种。 也忘记了要问的事情。 八点多钟,吃过晚饭,他们到Heart清吧的时候隔壁冰淇凌店还有陆陆续续的人在排队。 透过开放式的落地窗口,祈述背着吉他站在驻唱台上弹唱,好听的声音沿着街边道路传向远方。 于知翻着服务员递来的酒单,抱有期待地定格在最后一页的不定期限定特调单品‘人鱼之泪’,询问道:“这个……有吗?” 还是上次的服务员,于知记得他。 他没有立即回答于知,而是把目光转向到周肖然身上,于知看着他,又看着周肖然,不解。 十分钟后,一杯‘人鱼之泪’降于眼前。 如果说,她没有亲眼看见周肖然进入吧台的调酒区,她会觉得好运,就像上次跟齐遇从厦市回来一样,运气很好地品尝到了这杯不定期的限定特调。 是好运,也是惊喜,但都是周肖然。 头顶的灯光落入酒杯照进她的眼眸,于知暂时还处在惊讶的状态里,表情是开心的:“原来这杯酒是你调的。” “那段时间在设计方面总是缺点感觉,隔叁岔五地跑过来,不是喝酒,就是调酒,心血来潮做了杯玛格丽特,又想起祈述在我酒里加芥末,就弄了点苦瓜汁和苦瓜碎进去,报复不成,给他调制出了新品。”周肖然笑着摇了摇头。 他始终记得那天,‘人鱼之泪’被祈述作为当日限定特调加入进了酒单,没多久就有人点。 循着服务员所指的方向,周肖然看见了‘人鱼之泪’的第一位正式客人,她穿着蓝色的碎花裙,低扎着头发,耳边有碎发散落,坐在靠窗的位置,低着头,视线落于窗外,又回到漆黑一片的手机屏幕上,兴致缺缺。 那时的于知正处失恋,那时的周肖然毫不知情。 他总是想看她,目光也总是寻过去。 朋友离开,剩她一个人,她仍是安安静静地看着窗外,似乎是有什么心事,手边的手机屏幕一直被点亮。 又熄灭时,她微微叹息,眸光暗淡,一滴泪从眼底滑落,玛格丽特杯里泛起涟漪。 那一次,是周肖然见到她的第一面,他的酒,接住了她的泪。 * 到家,下车的时候,于知突然想散步了。 正值十月,楼下花圃的桂花开得极好,连风里都是满满的桂花香,于知每次路过都会停下来,她喜欢桂花的味道,好闻不腻,所以家里常用的香薰也是这个味道。 散着散着她停下脚步,被牵着手的周肖然顺势而定,扭头看她,问:“怎么了?” 于知对着旁边的桂花树扬起下巴,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晚风里的桂花香掺着冷空气的味道,比日光下曝晒过的闻着要舒服的多得多。 周肖然用另一只手捏住她的脸,手感很好,他多捏了两下:“可以考虑在家里栽一棵,如果你喜欢的话。” 于知目测了一下,眼前的这棵桂花树有叁米高,种在家里根本不现实,而且养护不当容易死不说,还会生虫,她边想边缩回下巴,猛摇头。 周肖然戳了下她的脑门,感觉她的思绪被晚上的那杯玛格丽特弄乱了,轻轻笑道:“于知,我说的一棵不是这么大的,可以是小的,放在盆栽里的一株。” 于知懂了,但还是不要:“自己养的肯定不如外面纯天然养料养得好,再说了,小小一盆哪里赶得上这么一大棵,你说对吧。” 周肖然认为有道理,陪着她站在树下,感受夜晚只属于他们的十分钟。 回到家,于知躺在沙发上,旅游结束,他们的行李箱还没收拾。 “我就躺十分钟,十分钟一结束我就来收拾。”她信誓旦旦。 于知很有时间观念,时间一到,她就从沙发上坐起来了,此时的周肖然已经将她的行李箱腾空,洗漱用品放回洗手台,要洗的衣服分类进了洗衣机。 周肖然慢条斯理地打开他的箱子,语气轻淡:“继续躺着吧。” 于知真就躺下了,换了个方向,歪头趴着:“周肖然,我宣布,你就是全宇宙最最最最最好的男朋友。” 他笑了一声,不用全宇宙,只要是她的就行。 “周肖然,我们什么时候去接小鱼回来啊?”于知问。 他们去厦市之前周肖然把小鱼送回他爸妈家了,分开这么多天,回来也没见到,于知难免想它。 周肖然告诉她:“等明天从工作室回来,我去接它。” “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明天再说一遍。” 周肖然拿着干净的衣服进房,用衣架挂起,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弹出信息,还有信息提示音。 于知朝房间喊:“周肖然,你手机响了,响了好几声。” “没手,帮我看一下,密码你知道。”房间里的人回。 “好。”于知输入密码打开,“祈述说店里没什么人,他好无聊,问你们要不要跟他来一局斗地主,打麻将也行。” 她刚念完,又弹出一条:“他发了游戏邀请。” “他经常这么发疯,你别理他。” “许京谦也说玩,他们@你了。” 周肖然思考了一秒,大概猜到这个许京谦是齐遇扮演的,他出现在卧室门口,手里还在挂衣服,问于知:“想玩吗?” 于知有点想,点点头。 “那你陪他们玩吧。”周肖然说。 她眼睛一亮:“可以吗?” 他笑着:“去玩吧。” 行李箱都收拾完,周肖然站在沙发后面,想看于知牌打得怎么样。 一局游戏结束,他只是笑笑,没说话,只是好奇祈述的打法什么时候这么保守了? —————— 作者有话说:再等等,还有个(二)正在努力中…… 番外(二) 于知谈恋爱这事在国庆假期结束没几天的一通无比寻常的电话里告诉的林榆,没什么特别大的反应,就跟她平时宣布自己要干什么事情又或者是已经干了什么事情一样。 唯一有点波动的地方,大概就是林榆问她男朋友是不是上次喝醉她亲的那个别人。 于知没承认是,但也没否认不是。 林榆猜得七七八八,没说别的,只让她做好安全措施。 电话挂断的时候,于知的脖颈都是红的。 余温散去,周肖然也正好回来,他这几天回来得都比她晚,身上还脏兮兮的粘着泥巴,问他怎么弄的,他说种树。 “你什么时候转行了?”于知笑话他。 周肖然直接脱了衣服,往浴室里走,水声哗啦啦地响起,他的声音混在里面:“就这几天,工作室的草坪需要松松土。” 于知去过一次周肖然的工作室,前不久的巴黎时装周,他不在,她跟Vicky去拍摄过一期成衣如何设计的素材视频,位置不在市里,来回开车也有段距离,面积很大,建筑周围围着栅栏,庭院内还有一棵古树,弯着粗壮的树干,上面挂着秋千,剩下的就是周肖然说的需要松松土的草坪。 “那得多大的工作量,没有请园艺师傅吗?”于知帮他拿衣服进来。 “请了,但也需要搭把手。”周肖然说。 于知不懂这些,把衣服放好。 刚要走,周肖然叫住她:“于知,我浴巾忘拿了。” 于知拿了浴巾,把门打开一个缝,递给他。 “啊——” 手腕被湿热的掌心握住,于知被他拉进热腾腾的淋浴间,她刚洗了澡,现在又被淋湿,漂亮的脸蛋浮出微微愠色。 “周肖然。” 于知趁着还没完全被淋湿,打算离开,没等她迈开腿,湿漉漉的手臂从身后揽住她的腰,潮热的气息喷洒在耳畔。 水流顺着他的身体打湿后背,周肖然低头吻在她的颈侧,唤她:“知知。” 周肖然不会随便叫她的小名,除非是在做那种事情或要做那种事情。 于知的身体忽而软了下来,湿掉的睡裙黏在身上,她瞧见周肖然从墙边的储物槽里拿出方片,咬开,戴上。 “你怎么洗澡还把这个拿进来……”于知都不敢看他,即便他们做了数不清的次数。 周肖然捞起她的腿,手指拨扯开那层布料,他咬着她的耳朵:“不想多浪费时间。” 滚烫的身体贴着冰冷的玻璃,两面煎熬。 冲击结束的时候,于知腿都是软的,站都站不稳,她让周肖然出去穿衣服,顺便帮她拿一套干净的睡衣。 周肖然裹着浴巾出去了一趟,又进来,手里只拿了她的贴身衣物:“你的另一套睡衣晾在阳台上还没干。”他把自己的上半身睡衣留下,长度正好遮到大腿。 发梢滴着水,周肖然一边用毛巾擦一边往客厅沙发上坐着,沙发上的手机在想,是于知的,页面显示‘阿姨’的来电。 “于知,有电话。”他拿着手机又进去找她。 于知还在系扣子,腾不出手:“你帮我接一下,免提打开。” 听到对方声音的时候于知还愣了一下,没想起来是谁,她抬眼看见备注,直接懵了。 “知知啊,吃过饭了吗?” “还没。” “有时间吗,阿姨想跟你说点事情。” “有的。” 周肖然帮她举着手机,听得真切,来电的阿姨是罗翊的妈妈,给于知打电话就是为的罗翊,周肖然按下静音,暂时隔绝他们这边的声音,言简意赅道:“你先聊,我出去等你。” 说完,又解除静音。 于知几乎是跟着周肖然出去的,他们彼此信任,不需要避让。 “知知,阿姨知道你跟罗翊分手了,但阿姨不想你们对这段感情抱有遗憾,也不想让罗翊有遗憾。” 于知见过罗翊妈妈一面,那会儿罗翊生病,家里没人,于知去照顾他,等他退烧安睡准备走的时候,碰到了正好回来的罗翊妈妈,很漂亮,说话也很温柔,只是声音听着有些累。 于知是打车来的,太晚了,罗翊妈妈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去,开车送她回家。 彼时他们还没在一起,感情也很纯粹掺不得假,作为过来人,罗翊妈妈能看得出来罗翊喜欢于知,电话那头的声音停顿了一下:“有些话电话里讲不清楚,阿姨想等你有空的时候约你来家里坐坐,你看可以吗?” “可以的,阿姨。”于知没拒绝。 见面时间定在休假的那天下午,周肖然送她去的,车停在楼下,他在车里等她。 他情绪不高,于知看得出来,她牵了牵他的手,又按了按他的眉心,很轻地笑了一声。 “笑什么?”周肖然反握住她的手。 “笑话你啊,宁愿自己生气,也要送我过来。”于知安慰他,“别不高兴了。” “没不高兴,快去吧。”他说,“等你回来。” 时隔一年,于知再来罗翊家,没有暗暗紧张的心情,也不再有所期待,她按响门铃。 开门的是罗翊,于知看着他,慢慢挪开视线,低下头换鞋:“你也在家啊。” 回应她的是一声嗯。 “你来啦,知知。”罗翊妈妈听见动静从房里出来。 她们坐在沙发上,罗翊去给她们倒水。 “阿姨叫你过来其实是有私心,也知道你们分手是罗翊的不对,但阿姨还是想替他说句对不起,那段时间我跟他爸爸感情破裂,处理离婚纠纷,想着他大了成年了,就没顾得上他,忽略了对他的伤害。”罗翊妈妈叹了声气,神情有愧,“他那个时候状态不对,变得不爱说话,整天把自己闷在屋子里,我知道的时候你们已经分手了,他说他不敢相信感情,怕重蹈我们的覆辙,也不敢去面对你。” “知知,罗翊是因为阿姨和叔叔离婚才会变成这样,他不是个坏孩子,你就看在阿姨的面子的上,原谅他这一次好吗?”罗翊妈妈的语气带着恳求。 于知始终认为伤害不可逆转,破镜不能重圆,她的目光落在从厨房出来的罗翊身上,接过他递来的水,说了声谢谢,将水放在茶几上。 她摇了摇头:“阿姨,我跟罗翊已经分手了。” 语气轻柔,却没有回旋的余地,罗翊妈妈也垂下了眼眸:“可是知知啊,你喜欢罗翊两年多就这么结束了不遗憾吗?” “阿姨,我从喜欢他,到主动追他,再到跟他分开,我已经为自己争取过了,所以遗憾的不应该是我,是罗翊。” 周肖然还在楼下等她,于知起身,礼貌道别。 “让罗翊送送你吧。”罗翊妈妈说。 于知能看得出来罗翊妈妈还是想替罗翊挽回,委婉拒绝道:“我男朋友还在等我。” 命运的齿轮不会停下,更不会回溯,罗翊僵直的身形在这一刻分崩离析地瓦解坍塌,他低下头,不敢去看她,一如分手那天,看见她的眼泪落下,他也低了头。 “罗翊也是第一次跟女孩子谈恋爱,他不太会知道要去做什么,让你伤心了,其实他自己心里也不好受的。”罗翊妈妈送她到门口。 “没关系的,他以后可以慢慢学。”她不需要了。 电梯慢慢合上,快要封闭时,一只手拦截住电梯门的一边,又打开。 罗翊没有进来,他看着于知,眼眶有些红。 于知听见他说了一声对不起。 电梯重新合上,层数下降,罗翊按下按钮,进了另一间电梯。 于知不知道罗翊会下来,她没看见,从单元楼出来,径直走向停车的位置,上了车。 车门刚关上,车内响起周肖然的声音。 “于知,跟我接吻。”他很直白地盯着她的眼睛。 于知不明所以,却也还是配合他,去吻他。 手指探入发丝,扣着后颈,周肖然不吝啬地索要于知给予他的点点滴滴,过程中,他缓缓睁开眼,很有针对性地停留在不远处的、注意到车内两人的罗翊身上。 周肖然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告诉罗翊:于知是他的。以后也是。 意思到了,周肖然收回视线,而于知大概也猜到为什么周肖然会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跟她接吻。 “幼不幼稚啊,周肖然。” 周肖然捏着她的脸,替她系好安全带:“挺幼稚的。” “不回家吗?”导航的终点定位在了周肖然的工作室,上次去是Vicky开的车,所以于知印象不深。 周肖然卖着关子,笑:“带你去赏花。” 于知不知道这个季节有什么花,他说赏花,那自然是有。 出了市区,窗外的景逐渐熟悉,道路两侧是郁郁葱葱的松林,挺拔丛生,穿过松林,途径半圆式的人工湖,湖内有两只天鹅在交颈依偎比出爱心。 上次来,于知也看见了,还录进了Vlog里面。 车子停在院外的停车库,于知从车上下来,关上车门:“不是说要赏花吗,怎么来工作室了?” 空气里弥漫着清冷的气息,和家里的味道很像,周肖然牵她的手,带着她往里走。 大门敞开,于知看见了满院的桂花树。 秋风轻轻吹过,树叶簌簌作响,空气里数不尽的淡黄色的花瓣掉落在草坪上,上面还有栽树松土时留下的痕迹。 于知浸在清淡的香气里,想起前段时间周肖然总是脏兮兮地回家,笑道:“周肖然,你真的转行种树了。” 周肖然一本正经地回她:“我还转行做过厨师,忘记了?” 说完,不约而同地笑出声,花瓣悄无声息地落在头顶。 周肖然微微倾身,指尖触碰到她的发丝。 她的吻也落了下来。 —————— 作者有话说:番外也更完啦,我们不见不散!